新年的愿望
駱蕓過九歲生日那年,何莎調到了齊平市電視臺工作,她因為額頭上的疤退出了暗訪記者第一線,轉到幕后帶新人,她如今已經是編輯部部長,目前主要負責的項目方向是大學生網貸和詐騙,平日里還要負責手底下的記者考核。
方曉烽追了何莎兩年,從教防身術到傳授防拐防騙小技巧,用盡所學,找盡借口,異地努力終于抱得美人歸,長跑四年后,終于在前兩天求婚成功,最近每天臉上都樂成一朵鮮花,嘚瑟的要在局里平地起飛了。
駱蕓至今還記得,三年前,何莎暗訪一家黑心工廠的時候,差點折在里邊,等人救出來了,臉也破了相,她左額頭那道疤就是當時留下來的,再長一點,左眼就廢了。
方曉烽帶隊沖進去救人,看到滿地鮮血躺在那里一動不動的何莎時,駱蕓都害怕他當場發瘋,后來現場過于混亂,駱蕓只記得方曉烽逮捕犯人時下手特別狠,不少逃跑反抗的嫌疑人都被方曉烽直接撂倒,當天兩輛救護車都沒塞下。
回來后方曉烽受了處分,他坐在辦公室里檢討寫了一遍又一遍,夜里的白瓷燈照出他通紅的雙眼,他開始哭,哭聲傳到犬舍這邊,帶著難以隱藏的恐懼和后怕,哭得警犬們整夜沒睡。
方曉烽是一個克制又自律的男人,他的每一次行動都如教科書一般規范,哪怕面對再歹毒的犯罪嫌疑人,都可以做到客觀、利落地執法逮捕。
駱蕓從來沒見過他那么瘋過,一種壓制在規范下的瘋狂。
駱蕓很佩服他,在當時那個情況下,若是換成虎子躺在那里生死不知,她恐怕已經殺瘋了。
經歷過這件事情以后,何莎就申請調到齊平市工作,她因為容貌具有明顯的特征后,也退出了暗訪記者的工作。
駱蕓也不知道要為這個勇敢的姑娘感到惋惜,還是慶幸。暗訪記者是她的夢想,而現在她更加安全。
每一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這份和平,將黑暗驅逐,追逐光明。
在這條道路上,有些人失去了容貌,有些人失去了生命,而更多的人還在默默地守護。
駱蕓的身體開始出現問題,她的腰最近總是又酸又疼,撲咬的力道也沒有以前那么兇猛,撞擊也變得后勁不足,獸醫站的醫生給她檢查了牙齒,她的牙齒老化程度比同齡狗子嚴重,身體的老化已經開始找上她了,這些十二三歲的狗子才會逐漸找上來的問題,對警犬來說要提早好幾年。
“妞妞該退休了。”獸醫揉了揉駱蕓的腦袋,這般對鄒正說。
隊里的警犬如今已經增加到八條,但其中三條犬都進入退休的年齡,虎子、妞妞還有可可,它們三個年齡最相近,可可可能還能茍一年,但作為撲咬犬的虎子和妞妞的退休報告已經開始準備起來。
鄒正和林文函被分配到了新的犬,訓練的時候,他們擔心虎子和妞妞心里不平衡,都會避開它們去領新犬。
駱蕓對此還沒什么,虎子卻屬實有些失落。
退休報告的結果很快就會批下來,到時候它們將迎來退休養老的生活。
駱蕓記得虎子上上輩子是一條警犬,她忍不住問虎子關于警犬退休的問題,她第一次當警犬,還不太了解這方面的福利。
警犬的自由十分有限,訓練場和犬舍是它們最長待的地方,少有的自由活動時間是駱蕓最開心的時候,若是養老生活自由的時間更多些,她會很開心。
虎子沉默了,它看著期待地望著自己的小狗子,卻無法給出答案。
因為,它還沒有等來退休后,就死掉了。
虎子我,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