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視線打得很直,眼眶很酸,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臉上多了一些液體。
她下意識拿手去摸,是眼淚。
她的內心也承受著壓力,不止感受到哀傷,還有幾乎要將人滅頂的絕望和恐懼,那是來自她內心的東西,蟄伏了二十幾年。
不要了,求你,不要過去了
這道聲音響在她心里。
其實她根本聽不到那聲音的語調,但她知道,那是阿珩一號的懇求,也是她內心的懇求。
周珩停了下來,任由眼淚留下。
她心里已經堵得要爆炸了,那股勁兒直接鉆到了嗓子眼,快要連氣管都堵住了,她甚至覺得大腦的氧氣不夠用。
可她就這樣面無表情地站了一分鐘,任由周圍那些并不存在的聲音,如同心魔一樣沖刷著她的感官。
直到她又一次抬腳,依然是朝前走。
這一次,連阿珩一號都不再出現。
周珩憑著直覺來到最里面的房門前,輕輕推開那道門。
幾乎是同一時間,她的視線高度出現了錯位,就像是有兩個她。
一個她,是現在的她,隨著門的推開,看向已經廢棄多年的主臥室里的擺設。
而另一個她,視線距離地面比較近,很低,似乎也就和屋里那個梳妝臺差不多高。
梳妝臺的鏡子已經模糊斑駁了,里面反射出周珩的模樣。
她就呆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她緩慢地移動視線,看向屋里那張雙人床。
床上用品已經很臟了,落了灰,連原本的色澤都掩蓋了一些。
可下一秒,那張床上鋪的床單和被子似乎又有了變化,它們色澤鮮艷,樣式復古,上面還有一個長發的女人,她坐在床沿,微笑地看過來,還對她伸手。
周珩邁出兩步,朝女人走過去。
然而就在這個瞬間,畫面又變了。
女人赤著身子躺在上面,頭發蒙了一臉,周珩看不到她的表情,卻看到她氣若游絲的呼吸著,好像隨時都會咽氣。
而她身上有很多傷痕,四周的床單和被褥也凌亂不堪,棉被還扯破了,露出里面的棉花。
周珩的視線越發模糊了。
可在那幅畫面里,她卻看到幾個男人,他們有著人類的身體,卻生著牛頭馬面,其中有一個正準備伸手去抓女人。
另一個卻看到了她,發出一陣怪笑,朝她走過來
旁邊的馬面將它拉住,兩人說了幾句話。
床上的女人聽到了,一下子就翻起身,卻又被拉了回去。
直到有一股力量從周珩身后襲來,那力量抓住了她,將她整個人托起來。
她感覺到自己的雙腿離地了,視線突然變高了,眼前還出現了一道黑影,她被什么遮住了眼睛,卻又好像從縫隙中看到一點東西。
然后,那股力量帶她轉了個身,離開了這間屋子。
畫面也在這時消失了。
周珩眨了下眼,再定睛一看,自己仍站在屋子里,仍然看著面前的床。
可剛才那些幻覺,那些已經扭曲不堪的記憶,已經耗干了她所有力氣,她的身體依然很涼,腿腳發軟,頭也越來越沉。
她的精神被劈成了兩半,她的視線再度模糊,直到被黑霧籠罩。
她跪倒在地板上,膝蓋和木地板因碰撞而發出“砰”的一聲,她下意識伸出雙手去支撐自己,直到上半身也躺了下去。
眼皮越來越重,那最后的畫面,就是天花板上的吊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