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對彼此是陌生的,因此充滿了好奇心和探求欲。
他們又是熟悉的,卻還想將那層表面的熟悉再更進一步,刻進骨頭里,再一起發酵出來,粘合在一起。
就像那首我儂詞里寫的一樣,將咱兩個一齊打破,用水調和。再捻一個爾,再塑一個我,我泥中有爾,爾泥中有我。
這一夜,兩人都充分感受到了對方身上的另一面。
他的力量,以及她的溫情。
過去的辛苦、疲累、傷痕、痛苦,似乎都在這一晚得到了撫慰。
早上,晨間的光灑進臥室。
周珩第一次親眼看到了他小腿上的斷口。
她輕撫著,許久、許久,直到他摟上來,吻到一處。
兩人又一起去了浴室,待洗凈了,她給他刮了胡子,露出干凈的下頜。
周珩用手去感受著那種清爽的皮膚觸感,描繪著他的五官。
她的眼神充滿了憐惜,而他的則如同深邃的湖水,像是要將人溺在里面。
直至日上三竿,許景昕終于去了書房。
周珩在樓下接了外賣。
兩人一起吃午飯時,許景昕不經意地提到,剛在書房和許長尋通了個電話。
他唇邊帶著笑,可周珩卻因此停下筷子。
許景昕見她立刻提起精神,刺一根根豎起來的模樣,不禁笑了,給她夾了塊肉,說“先壓壓驚,我要說的事不需要這么緊張。”
周珩將肉吃了,這才聽他說“我跟他說了,我想和你把關系定下來,正式的,公開的。他同意了。”
周珩睜大了眼,既驚訝于許景昕的行動力,也驚訝于許長尋的好商量。
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他同意,是因為許景燁”
“嗯。”許景昕說“許景燁回來后小動作頻繁,許長尋已經意識到這個兒子徹底離心了,他第一件要做的事,應該就是安撫許景燁,修復父子之間的裂痕。但照目前看,他失敗了。”
許長尋當然會失敗,他根本不了解許景燁的心情。
許景燁這次反彈,絕不是只因為許長尋和梁峰做的那場交易,這對父子之間的關系早就破碎了,就像是骨頭分家了,唯有皮肉還連在一起。
而梁峰的那一手,就等于連皮肉都切斷了。
周珩說“許長尋親情淡薄,在意識到這個兒子已經鐵了心要對付他之后,他雖然覺得失望,但很快就會反擊,要在許景燁壯大之前將他扼死。所以你提出要取代他的位置,就算他心里排斥跟周家繼續糾纏,從大局上考慮也會答應的。可這樣一來,他就等于將你推出去了,許景燁會視你為眼中釘。”
許景昕笑著反問“我不提,他就不會了么在他心里,我將你搶走是事實,有沒有那層婚約都一樣。”
說到這,他停頓一秒,又道“至于許長尋,無論他心里怎么想切割,許家和周家的關系到底建立了二十幾年,并非一朝一夕,要斷開豈是那么容易的許長尋比誰都清楚,周家既是他的心腹大患,也是軟肋,他不可能真的做到脫離周家,反倒是放在身邊時時刻刻監視著,才會放心。”
是啊,周楠申簡直就是許長尋肚子里的蛔蟲,許長尋做的事,周楠申樁樁件件都記了下來,還有一部分拿著實據。
話說到這,周珩放下筷子,安靜地想了片刻,終于說道“有件事,我還沒有跟你說。”
許景昕給她盛了碗湯,問“什么”
周珩接過湯碗“周楠申的確留了一些東西給我,就在前兩天我找到了,還將其中一部分跟許長尋有關的證據,給了許景燁。”
這一次,換許景昕驚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