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周珩將做好的黑咖啡放在案臺上,又給自己倒了杯白水,將沉默打破“你有沒有看到景楓的尸檢報告”
“看到了。”許景燁剛要端起咖啡,動作又停了,隨即抬眼,“說實話,和他斗了這么久,我從沒想過會以這種方式結束。現在因為這件事,爸爸也病倒了,集團里眾說紛紜,各位老總心思各異,一個個都要露出狐貍尾巴了。”
其實像是長豐這樣的集團公司,看似樹大根深,問題也是早就扎根的。
而且興盛和衰敗本就是一對孿生兄弟,人心穩固時,一切都很好,人心若是浮動,再有人從中推波助瀾,那么問題也是分分鐘暴露。
這也就是為什么,有時候會見到這樣的新聞,曾經家喻戶曉的商業帝國,說倒就倒,好像豆腐一樣脆弱。其實問題早就在了,內里腐化也非一兩日,只不過光鮮的外表暫時充當了屏障,遮住了看客的眼。
周珩品著許景燁的話,又想了想他突然跑過來的用意,仿佛意識到了什么“你來我這兒,只是為了看我么景燁,你是不是有什么話要跟我說”
許景燁喝了口咖啡,放下杯子后,這樣說道“在來的路上,我和我的律師通了電話。下一次警局再叫你去問話,我希望能有律師陪你一起去。”
周珩怔了怔,卻并不十分驚訝,畢竟已經有了許景昕的一番分析打預防針。
周珩只問“你的律師是怎么說的”
許景燁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正在措辭,隔了幾秒才道“他的意思是,現在的形勢對你很不利,下一步警方很可能會將你作為重點調查對象。”
周珩閉了閉眼,嘆出一口氣,雖然知道接下來這句話毫無意義,卻還是要說“可我沒有害景楓的理由,他死的時候,我也不在別墅里。”
許景燁說“大哥是吸毒過量而死,當時身邊沒有其他人。要用這種方式殺人,不需要在場,事先將高濃度毒品放在那里就好了。大哥一向有個習慣,就是在派對結束后,會意猶未盡的吸上兩口。這件事外人是不會知道的,所以只能是他身邊的人做的。”
周珩不再接話,只是聽著許景燁的分析“當然我和林秘書也有嫌疑。大哥一死,我就是最大的利益既得者,而林秘書也可以出一口氣。但你的嫌疑,比我們都要大。”
接著,許景燁又提到現在長豐集團里的動蕩。
這才不過三天,集團里已經開始站隊了。
過去,許長尋是一家獨大,既有董事長的威權在,又一直維護著董事會的利益,股東和高管們每年拿分紅拿到手軟,自然會捧著許家。
可是這一年多的時間,長豐集團屢遭打擊,先是上了黑名單,隨即資金被管制,無法流出海外,海外的項目先后遭到停滯,眼瞅著血本無歸。
對此,董事們早就有了怨言,在無能為力之下,就只能將責任推到董事長領導無方,決策失準上頭去。
幸而后來程崎出現,適時挽回了一部分資金的虧損,總算緩解了燃眉之急。
可是在挽回的同時,損失也是與日俱增的。
那些資金且不論原本是什么顏色,最終都是要洗白的,可每次在外面滾了一圈,都要有一半滾進他人的口袋。
這種事偶爾來一兩次還好說,次數多了,時間久了,就會引起怨聲載道。
那每一次,都是在股東們身上割肉啊。
結果到頭來,大家要將這筆賬算在許家的頭上。
就在今天上午,集團里已經開始有新的風聲出現,主要就是針對許家的,說許長尋年紀大了,已經無力再做掌舵人,也是時候改朝換代了。
而這種說法的主要支持者就是在周會上為難過周珩的那兩位,孫總和方總。
他們兩人一向覬覦海外部,眼見許景楓出事,許長尋病倒,就趁機動作,一方面把過去的舊賬翻出來,刺激股東們的情緒,另一方面又打算趁著許長尋不在,提議董事會投票決定,將海外部暫時交給一個“可靠”的負責人手上。
聽到這里,周珩的心境已經轉換了好幾次。
一開始她還在困惑自己竟然成了命案漩渦的中心,到后來又開始思忖面具人的最終目的,是要將許家一鍋端,直到聽到長豐集團的內部風波,又不由得想到幾天前程崎和她做的交換條件“我希望你許景燁拿下這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