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崎起初還安靜的聽著,到后來眼神漸漸變了,視線轉開,看向走廊對面的墻壁,好似也跟著出了神。
許久,等周珩數完了,程崎才半真半假的說了句“據說當一個人開始想當年了,就說明他已經老了。”
“我沒有在跟你開玩笑。”周珩接道。
程崎笑了下,又轉過頭來“那你這是在做什么,是測試自己的記憶力,還是在考驗我的”
周珩嘆了口氣,說“我的意思是,十幾年前的事我都記得這么清楚,為什么幾年前在歐洲的事,我卻沒有幾樣記得住的我只記得等我情況穩定后,你也出現在我住的小鎮上,然后醫生允許我一個人出來散步了,你就會過來陪著我可是咱們都聊了些什么,我卻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程崎問“需要我提醒你么”
周珩點頭“需要。”
程崎說“你當時問我,怎么知道你在那里,是不是專程來找你的。我就回答說,我找了很多關系,打聽到你的下落,然后就坐飛機來了。”
周珩努力回憶著,跟著又問“然后呢”
程崎說“然后,你跟我說你的精神不太好,經常做夢,夢到有人追你,有人要害你,還說自己的記憶力衰退了,還經常出現幻覺,讓我不要介意。因為很有可能我跟你說一件事,你轉頭就會忘記。”
周珩順著這番話努力回想,卻仍是一無所獲“我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多久”
程崎想了下,說“我估計有一年吧。”
一年,這和她印象中的時間差不多。
周珩又問“那么除了剛才說的這些,我身上還出現什么問題,是你覺得反常的”
這一次,程崎半晌沒有言語。
他只是錯開目光,又一次看向對面的墻。
周珩觀察著他的側臉,卻見那微妙表情不像是在回憶,反而像是在隱瞞或是猶豫。
周珩又一次伸出手,去碰他的手臂,同時問“到底是什么,你直接告訴我,我可以接受。”
程崎看似無奈的轉過來,眼神里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消失的很快,但周珩卻注意到了。
她下意識收緊力道,甚至將他的袖子抓皺了“快說啊。”
隨即就見程崎嘴唇動了動,聲音很低的說“要說反常,你倒是說過一件事,不過就那么一次,我覺得你就是說胡話。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但你不要當真。”
“什么事”周珩下意識屏住呼吸。
然后,她看到程崎的唇角似是揚起了一抹弧度,隨即從口中吐出這樣一句“你說,周珩是你害死的。”
他的聲音幾乎已經低到聽不見了,可兩人挨的極近,她不僅聽到了他的吐字,也看清了他的口型,她十分確信自己沒有聽錯,沒有看錯。
而也就是因為這句話,周珩瞬間失去了感官知覺,似乎周圍的聲響都變得極其遙遠,眼前的畫面也逐漸虛幻。
她的全部精神都被抽回到身體里,攪動在一起,又試圖鉆進大腦,將這塊記憶挖掘出來。
然后,更多的疑問冒了出來。
醫生說她對綁架案前后的事記憶全無,是因為受驚過度,身體和大腦都出現強烈的應激反應,加上tsd,令她選擇自我封鎖了那段記憶,這是一種自我保護的行為。
這聽上去像極了一個受害者才會出現的障礙。
那么,既然她是受害者,又為什么她要跟程崎說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