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半年來,他在外為洪水奔波,與閻王賽跑,而她也沒閑著,她帶著身孕先是各方面幫助他治理洪水,而后又連著尋他兩個月,洪河兩岸地勢不好,馬車不好走,她一路幾乎都靠走過去的,硬是走了兩個月。
彰武都說過,路上夫人有時候堅持不住了,肚子疼得發緊,便坐下來勉強在草堆上睡幾個時辰,睡醒了還是要繼續去找他。
若是蘭娘當初沒有堅持去找他,或許他已經死在了那對鄉下夫婦的家中。
而如今他竟然還在為這樣的小事與她置氣。
顧亭勻靠過去貼在她肚子上聽了聽,聲音沙啞地說“乖孩子,爹爹又惹你娘生氣了”
蘭娘忍不住一笑,顧亭勻抬頭看著她,目光里都是歉疚。
“我的確是吃味了,總怕但到底是我狹隘了。阿蘭,你如今身上不便,何苦再為了我奔忙我雖然是時常起熱,但你放心,我就是撐著,也要撐到你與你白頭偕老的那一日。”
蘭娘想到他若是一生都纏綿病榻忍不住難受,但還是趕緊地把陸回的話告訴了他。
“我同師父商議了,有一個法子可以為你調理好身體,只是麻煩了些,需要的時日也長,但我想我們來日方長,只要有希望便也不害怕。”
他們二人商議的法子倒是也不難,只是需要的都是時令之物,每到一個節氣便取當時才有的東西作為藥引子,這樣仔仔細細一個不漏地調養上兩三年,總能讓顧亭勻的身子好轉的。
但這種事需要得十分細心才好,稍不好歹便會漏掉,只是蘭娘卻覺得自己肯定可以做得到。
顧亭勻聽了之后,也生出了希望,但他終究是心疼蘭娘,摸著她肚子道“這些事情我會吩咐彰武去做,你好好養胎。”
二人說了好一會兒話,蘭娘又讓人重新煎了藥,讓顧亭勻吃下,晚間又給他針灸一次,他才慢慢地退燒了,人也清爽了許多。
可他這才好兩三日,又反復起熱,好不容易退下去,沒幾日又是如此,反反復復實在是讓人揪心。
原本淞姐兒是很喜歡去外祖家的,可不知道為何,一夕之間宛如長大了,她守著父母不肯去別處,尤其是爹爹起熱的時候她就專門在旁邊看著,時不時地給遞溫毛巾,那小小年紀卻一臉老成的樣子讓蘭娘與顧亭勻都十分地心疼。
日子一眨眼便過去了,顧亭勻比先前稍微好了些,如今時隔四五日才會起熱一次,但心里卻覺得壓力更大了。
因為蘭娘大致的生產日子要到了,她第一胎生得那樣艱難,這第二胎實屬意外,但來都來了,也只能往好處想,期待著一切都順利。
蘭娘這胎從一開始就沒有好好養著,始終忙忙碌碌,吃了不少的苦頭,還好這幾日穩婆提前摸了摸,說是胎位摸起來還不錯,應當可以順利生產。
其實蘭娘自己也怕,女人生孩子是過一次鬼門關,雖然她吃了不少的安胎藥,到后期在家里也不怎么出門,算是得到了不錯的照顧,但若是出個什么意外,她自己也是難以預料的。
越是到那個日子,顧亭勻就越是心慌,甚至拖著病弱的身子去了一趟寺廟祈福。
等他從寺廟回來,才踏入顧府大門,便聽到下人匆匆忙忙地來稟報。
“大人大人夫人要生了夫人要生了”
顧亭勻提著一口氣立即往他們的院子走去,才到院子門口就聽到了蘭娘撕心裂肺的哭聲。
他心中鈍痛,幾步就邁到房門口,一個婆子攔住他“大人,您不能進去”
顧亭勻心急如焚,此時顧不得了,直接拂開她“讓開”
他才進去,就瞧見里面三個經驗豐富的穩婆都一臉菜色,見他來了,三人竟然都跪下了。
躺在床上的蘭娘面色發白,正痛苦地喊叫著,那樣子看得他心都在流血
穩婆跪在地上磕頭“大人夫人,夫人的胎位不知道為何從頭位變成了臀位現下孩子的頭出不來,夫人隨時要大出血,您是要保大還是要保小”
顧亭勻只感覺腦袋像是被狠狠地敲了一棍子,他咬著牙說“保我夫人,務必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