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她肚子那么大了,說不準哪一日便要生了。
一想到此事,顧亭勻眼睛都是酸的。
他原來是從來不曾想過,有一日她會成為旁人的妻子,給旁人生兒育女。
而他縱然與她在一個城市,手握重權,卻不能強迫她,不能靠近她,唯能在這夜深人靜之時孤寂地守著燈光,看著手里她落下的那一方錦帕,以及她不慎丟下的荷包。
彰武小心翼翼地轉述著探子打探到蘭娘的日常。
“夫人這些日子忙得厲害,每日天才亮就開始給人看病,直到天都黑透了還有人過去。許是知道他們搬去了大雜院,越來越多的人都開始去大雜院看病,他們日子像是好起來了,另外租賃了大雜院的一間屋子,做藥房來用。”
顧亭勻沒有說話,神色平靜。
彰武略微松了一口氣“大人,您早些睡吧。”
可他才走到門口準備關門,卻聽到顧亭勻道“明日帶我去瞧一瞧她。”
彰武心中一酸,最終應了下來。
這一日蘭娘起得很早,她肚子雖然高高的,但不是真正有孕,倒是不會太辛苦,但終究沒有不帶肚子走的方便,加上最近實在是忙得厲害,焦頭爛額的,一大早便要去外頭其他藥房里買些藥材。
這些日子不知是因為入冬了天氣嚴寒還是為何,燕城得病之人非常地多,且來勢洶涌,許多人都是發作了幾日便成了重癥,幾乎都來不及救治。
且那病情并非是瘟疫之類的,而是尋常人也會得的,大多都是肝臟脾肺之類的出了問題,惡化到此種地步,實在是讓人無力回天。
她與陸回辛苦準備的藥材,日日都會耗盡,原本他們也無需這般辛苦,到了點關門即可,但蘭娘受不住那些病人家屬的哭聲。
更受不了那些病患疼痛時的哭聲與呻吟,她寧愿自己辛苦些,也要盡力去幫那些人減緩些痛楚。
但即便如此,還是親眼瞧見好些人倒在了自己眼前。
對于大夫而言,生死都是見慣了的,理當比常人都更冷靜,可蘭娘做不到。
她每每見到一個死去的人,心里都難受得好久緩不過來。
蘭娘到了相熟的那家藥房,買了些藥材,給的價格自然比旁人買的時候要低,而她賣給病人的時候價格也比其他醫館都低上許多。
藥房小二瞧見她肚子,忍不住嘆氣“蘭大夫,你這快生了吧怎的還要親自出來買藥”
蘭娘提著一包袱藥,笑道“我夫君要忙著給人診治,我出來拿藥倒是消遣了。”
她時間緊急,轉頭便要走,可走著走著就發覺不太對勁,回頭一看,便瞧見此時還挺熱鬧的街上,不遠不近地一輛馬車在噠噠噠地走著。
就在她回頭的那一瞬間,馬車窗簾子落下了。
蘭娘心中有些疑惑,便繼續往前走,可走著走著就感覺不對勁,又回頭。
這次再回頭,那馬車窗戶簾子又是堪堪才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