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慌張的聲音在這種對峙臥底的時刻,實在太奇異,太古怪,又太叫人心驚。
來的人可能是自己認識的人。
來的人也許是自己想見的人。
諸伏景光原本已經是等死,卻因為這突兀的聲音二不甘心合眼,非強忍著疼痛,逼著自己看上一眼。他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變得那么困,睜個眼睛都像是要拼盡全身力氣與全世界打斗一樣。
睜開又閉上,閉上又張開。
視線越來越暗,視角越來越窄。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他終于看到那個跑得身形狼狽,氣喘吁吁連一口氣都順不下來的人趕到自己面前拼命地捂著自己胸口止血。
此刻的諸伏景光腦袋里面已經沒了思考的能力了,沒有思考立場、邏輯、對錯之類的復雜問題。這個人太熟悉了,熟悉得就像是走馬燈,可以把所有色彩明亮干凈的記憶重新帶回來。
諸伏景光突然想笑,卻發現自己喉嚨又渴又癢。還沒開口,他自己就忍不住咳了起來,現在的他只有出氣的力。近在咫尺的聲音如同隔著水一樣模糊又空洞。他抓不住所有的字眼,只覺得對方在叫自己的名字。
對方越是心急,他越是覺得這有什么好心急的,越是想笑,越是想說點其他的話,想讓對方心安。可他知道他能說的話不多了,不能敘舊,不能說笑。
諸伏景光該說什么呢
他又不想什么都不說。否則他會如此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居然就接受這荒唐的局面。
好不容易才又見上面,怎么又能只是看著就不說話呢
林疋和。
阿和。
諸伏景光反復在心里念著這個名字,低頭看見跪坐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年輕的青年膝蓋處蒙著灰塵,血污透過衣服透了出來,他忍不住張了張嘴。于是,林疋和心慌地湊到他的耳邊“什么你不要說話,你暫時不要說話,我們先想辦法,一定會有救的。”但就算是什么都不懂的孩童,也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讀心師在說著世界上最拙劣的謊言。
諸伏景光的手抬了抬,只有指尖抬了起來,但連方向也不對。
他放棄了。
他垂著眼,輕聲道“那么多人里面,你一直是叫我最擔心的”
看不見也擔心。
看得見也擔心。
林疋和的熱淚隨著泛起的心潮湮滅了全部的視野。緊跟著,往事回憶隨著平靜又憂傷的背景樂也跟著流淌了出來。
我認為大部分人都應該經歷過內心的聲音ternaonoogue,就是在默讀或者思考的時候,大腦里面會冒出對應的聲音。有些人會認為這些內心的聲音是自己的聲音,有時候又覺得這些聲音會因為所讀文字的變化而發生變化,分男分女分老分少。這些基本上靠著自己的認知,在大腦合成的聲線。
在讀諸伏景光的話時,我腦袋里面自然而然地就回響起諸伏景光艱難堅定又溫柔的語氣,就像一汪清泉,一抹陽光,透徹而溫柔,卻再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