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倦鳥歸林。
霧靄開始在重巒疊嶂間緩緩游動。
蘇秦嘆了口氣,雙手斜抱著一個竹簍子,里面各色臟衣服塞了滿滿一簍,他獨自一人朝草堂外不遠處的清溪走去。
而他身后的一處古樸茅屋上,已經升起了一縷裊裊的炊煙,快要吃晚飯了,可惜沒有自己的份,想到這里,他肚子越發不爭氣的叫了起來。
雙腳踩在輕柔的草地,來到溪邊,將竹簍重重擱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下來環顧四周,穿越過來已經好半天了,自己還沒有看看周圍的景色呢。
這是齊國云夢山的一處幽僻山谷,名叫清溪谷,谷外三面環山,林深幽密,只有東面一條石子路直通谷外。
谷中風物宛如一幅清淡的水墨山水,恬靜、清幽,西側山麓下翠竹環繞,而竹林外則是八間石木結構的茅屋,用太極八卦的形式錯落有致的排列。
茅屋外一百步左右,就是自己腳下這條蜿蜒的清溪,潺潺流動著歲月的痕跡,清溪對面是一大片被開墾的菜地,瞇眼望去,在呢噥的蟲聲伴奏下,一尺高的豆苗在春風中婷婷嫋嫋。
眼前的一切,都讓人的心緒遠離紅塵之外,寧靜方可致遠也,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蘇秦由衷地感嘆。
可惜自己上山前,鬼谷先生就已經不在谷中,將草堂交由師弟南匡子打理,所以至今和這位奇人未曾謀面。
據張儀介紹,鬼谷先生因為多年前自己親傳愛徒孫臏和龐涓在馬陵之戰中的同門相殘,一直耿耿于懷,在心神上受到不小的打擊,于某年三日三夜不眠不食之后,飄然遠去,云游在外不知所蹤,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來?
看來這個傳說中有通天徹地之能的奇男子,也有他脆弱的一面。
但這不僅沒有降低蘇秦對他的評價,反而讓他在蘇秦心目中更加真實感性起來,原來也是個性情中人啊。
鬼谷先生,蘇秦等你。
……
蘇秦對著天空伸了個懶腰,把竹簍里的衣服倒在地上,一股襪子的臭味讓他穿越前的隔夜飯都要嘔出來。
他急忙屏住呼吸,在溪邊刨了一個水坑,將襪子集中起來,和泥水一起泡著,這樣可以除臭,然后把輕薄的褻衣褻褲(內衣內褲)和棉質的深衣長袍分成兩堆。內衣、外衣和祙子要分開洗,這是母親從小就教他的常識。
等他把衣服分派完畢后,頓的傻了眼,才發現自己兩手空空,肥皂,刷子,洗衣粉之類,什么都沒有。
雖然自己對歷史很熟悉,可是戰國時代人們用什么洗衣服的?在他還是袁鴻的時候真的不清楚。
他們應該不會傻乎乎地只用手洗吧蘇秦舉起竹簍子探頭張望,希望找到皂角之類的洗滌用品,可是讓他很受傷,竟然真的什么都沒有。
溪水在身畔嘩嘩翻卷著,既像在可憐他,又像在對他無情的嘲諷。
蘇秦神情黯然地蹲在溪邊的一塊青石上,就著冰涼的溪水開始徒手揉擦衣物,他好懷念有洗衣機的日子。
一想到這樣的生活還要維持一個月,雙腳都有些發軟。
啪!
肩膀突然被人打了一下。
把蘇秦唬了一跳,抬頭就看見張儀那張細眉大眼的笑臉。
“蘇師弟,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丟三落四的?”張儀嘴里說著,給他遞上一根褐色的棒槌和一個粗陶罐子。
棒槌,蘇秦知道是用來捶打衣服的,可那個罐子里裝的是什么?隱約看去是一坨坨灰白色的顆粒。
“這是何物?”他茫然問。
“草木灰啊,我的蘇師弟,你忘了?《禮記?內則篇》有云:冠帶垢,和灰清漱。”張儀一愣之后,笑著解釋,“我們一直用草木灰洗滌衣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