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原來所謂的奇貨竟然是士子你自己?哈哈哈。”姜夷庸怒極反笑。
“怎么?你想讓老夫把你賣了,換錢借馬不成?老夫可不是人牙販子!”
“伯父誤會了,蘇秦并非是把自己當貨物,要向伯父求售,只是打個比方。”蘇秦咳咳,笑著解釋,“伯父住在云夢山下,應該聽過家師鬼谷先生之名吧。”
“那又如何?乃師是乃師,你是你。”姜夷庸撇撇嘴,重新落座。
“家師乃天下第一奇人,所謂名師出高徒,遠的不說,我有個師兄叫孫臏,伯父可聽說過否?”
“孫軍師,老夫早有耳聞。”
“是了,他以一人之力打敗魏國十萬雄兵,給大齊立下赫赫戰功。自從孫師兄功成身退后,家師又精心培育了兩個得意弟子。”說到這里,他意味深長地笑了,嘴里慢慢出口,“一個是向你借馬的張儀,另一個就是在下蘇秦。”
他安靜地盯著姜夷庸,仿佛有一股無形的氣勢從身上噴薄而出。
“伯父,你可知,為什么你家中生意只局限在小小的齊國一隅,而同樣經商的孔子弟子子貢卻能游走諸國,生意遍及天下?為什么你家中富裕,卻只能按官府規定不得穿綾羅綢緞只能和庶民一樣穿土布麻衣,出門只能駕一馬之車,而子貢卻能錦衣玉食,高車駟馬?”
姜夷庸垂目不語,倒不是被蘇秦的氣勢嚇住,而是蘇秦所言句句屬實,句句痛心,讓他無話可說。
此時的齊國,雖然在當年管仲為相時,大力發展商業,但除了子貢和范蠡等天下巨商外,其他大多數商人的地位依舊低下,所謂“士農工商”,商人位置在最后面,一想到即使在家財遠不如己的區區鄉吏面前,自己都要點頭哈腰滿臉賠笑。他就時常氣得連飯都吃不下。
他當然知道,同為商人,子貢前輩和范蠡前輩卻能夠在各國長袖善舞。
真正原因是他們不僅是商人,還是士人,范蠡經商之前是越相,而子貢也曾是魯衛兩國的相國,憑借這層人脈,他們行商各國暢通無阻,無人敢苛扣刁難。可惜自己連生了四個女兒,沒有兒子,否則送入鄉學好好培養一番,未來說不定老姜家也出來一個大夫什么的,如果有大夫卿相為自己撐腰,看那些鄉村小吏可敢對自己指手畫腳。
看他臉色不停地變幻,蘇秦一鼓作氣地再加一把力,“伯父,蘇秦等人不過是借伯父一馬而已,所謂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日后我和張儀學成下山若為大夫卿相,必然不忘伯父今日之情,比對今日伯父借之區區一馬,我等日后相報,可以說是一本萬……”
“不要再說了,請……”
不等蘇秦把“利”字說出口,再次被姜夷庸揮手打斷,這次異常堅決。
……
張儀和荊尚兩人在蠶房外左等右等,一刻鐘都過了,蘇秦還沒出來。
正想讓姜杏兒去看看情況之時,蘇秦匆匆走了出來,灰頭土臉的樣子。
他二人齊齊嘆了口氣。
果然還是無功而返。
早在窗內看見他們表情的姜杏兒,從蠶房走了出來,溫言安慰道:
“等晚上,我再讓娘親和父親說說,一匹馬而已,而且一月只借一次。”
“姜姑娘,你錯了,是兩匹馬,五日借一次。”蘇秦抬頭緩緩說道。
三人一齊癡呆地看著他。
張儀快要哭了,蘇秦估計在里面受的打擊太大了,人開始瘋瘋癲癲起來。
“師弟,你別嚇我,我們趕緊回山。”張儀抓住蘇秦胳膊準備把他架出去。
蘇秦憋不住,終于笑起來,“哈哈,姜伯父答應了,以后我們五日可以借一次馬,是兩匹,而且不要租金!”
他耳邊浮現出門時姜夷庸對他說的一句話,“不要再說了,請!請士子出去牽馬,兩匹,五日一借,無需破費,日后還請兩位士子多來寒舍做客。”
聽蘇秦把情況說完,張儀和荊尚歡呼雀躍地把蘇秦抱得喘不過氣來。
突然間,荊尚又捂著腰退開,說被什么硬東西膈得很疼。
蘇秦從袖口里取出一個錢袋,感慨笑道,“姜伯父慷慨啊,這是他給我等的100錢,說是為我等助學。”
什么?
免費借馬就已經讓他們難以置信,竟然…竟然還白白給錢?
這回不僅讓張荊二人一齊呆住,就連一旁的姜杏兒也是滿臉震驚之色。
如果不是里面沒有傳出父親的救命聲,她還以為老爹被蘇秦打劫了呢,這還是自己那一毛不拔的父親嗎?
蘇秦抖抖錢袋里的刀幣,叮當作響。
笑問,“好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