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換了男裝,直接駕著馬車出宮,路過食坊,丁婳買了一袋香噴噴的炊餅和甜漿,給贏瞐當早餐。
相對于王宮的山珍海味,贏瞐更喜歡這里的民間小吃,細細咀嚼別有風味,仿佛在品嘗著齊國的人間冷暖。
秦國君王和其他世襲的君王不同,他們贏姓先祖原本是周王的一個馬夫,出身卑微,所以在贏瞐骨子里,她對黎民百姓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
“公主,我們要快點了,聽說那家伙生意很旺,每每到中午時分,腳下的竹簡就傾銷一空。”丁婳上車一抖韁繩。
“這小子是何來歷?”贏瞐咬了一口餅子,用鼓鼓的腮幫子問。
丁婳搖搖頭,“聽說不是都城里的人,估計是城外哪個小山溝里的。”
“這么說來,他應該是個沒有讀過書的黔首,居然能把學宮的士子們戲耍一番,說不定是個民間異士。”
贏瞐沉吟著,眼眸中婉轉著一道亮光了,自從來齊國已有三個多月,齊國年輕一代中,據自己明察暗訪親身接觸,除了云夢山蘇秦和稷下學宮的鄒嘉和莊窮等人接近自己設定的標準外,其余人等在她看來皆是碌碌無為之輩。
可惜的是,蘇秦是鬼谷先生高徒,如果對方師父不放人,自己未必請得動,鄒軒是齊相鄒忌之子,和他爹一樣為人城府很深,忠奸善惡還有待觀察,而那個莊窮,無心于仕途,只愿游戲人間。
贏瞐心中微微嘆口氣,既然這個蘇二只是個鄉野草民,背景單純,如果真有異才,或許能填補自己的遺憾。
想到這里,上午頗有些郁悶的心情,豁然開朗起來,胃口大開。
……
車聲轔轔。
穿過大街小巷,丁婳熟稔地駕車來到學府大街,但是她并不知蘇二在何處擺攤,于是在路口問了一個商販。
可是對方一見她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帶著一張陰森恐怖的面具,還以為是哪里來的歹人,當即嚇得嚇得抱頭鼠竄,連自己的東西都不要了。
贏瞐笑得差點噎住。
“真是,若本姑娘不帶面具,整個臨淄城都要嚇死半城人。”
丁婳自嘲地笑笑。
贏瞐聽了,笑容卻收斂,臉上轉而浮現出一片淡淡的酸楚。
丁婳眼疾手快,終于逮著一個膽子大一點的小販,對方雙腿一邊彈棉花一邊哆哆嗦嗦道,“你沿著這一路往下走,坐在地上看書的那幾個人便是。”
看書?
想像著一邊擺攤做生意,一邊搖頭晃腦吟詠詩書的情景,坐在車上的贏瞐心中一動,又對蘇二增加了一個印象分。
……
馬車沿著大街緩緩向西。
大約五六分鐘后,丁婳將馬車停了下來,遠遠看見幾個褐衣黔首擁坐于地,埋頭各自捧著一卷竹簡看得入神,她回頭道,“公主,應該就是前面那一伙人。”
贏瞐掀開前簾,凝目看向那邊時,恰好一個黔首抬起頭來……
“噗!”
贏瞐嘴里含的一口甜漿全都噴到丁婳的臉上。
濕漉漉的米漿沿著冰冷的面具流到丁婳的頸窩里,公主突如其來的失態舉動,讓丁婳瞠目結舌,她失聲驚呼:
“公主,你……”
“噓,你轉頭看看那人是誰?”
丁婳轉過頭一看,“啊”的一聲,又趕緊用手捂著自己的嘴。
原來她們嘮叨了一個上午的蘇二,竟然就是她們早就認識的——蘇秦!
……
哈哈哈,蘇秦哪蘇秦,山不轉水轉,正想過兩天去山里瞧瞧你,你居然自動送上門來,還扮成個小販子。
贏瞐放下布簾,眼睛笑成一對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