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臺下年輕人高昂的情緒不同時是,臺下十二位門派的夫子,臉上平靜如水,坐在右側的淳于髡嘴角勾起,掏了掏耳朵,朝天緩緩伸了一個懶腰。
……
“這就是鄒律川的相國老爹?長得還蠻帥嗎?”蘇秦摸了摸鼻子,臉上輕笑著,讓一旁的贏瞐好奇地打量他的眼神。
“蕭兄,你看我干嘛?”
贏瞐笑笑,“沒什么?我只是感覺,好像你對他有些敵意?”
“哈哈,被你看穿了,”蘇秦從頭頂摘一片樹葉當扇子,帶著鼻腔出聲道,“不是我對他有敵意,而是他對整個齊國的才子都有敵意,冠冕堂皇口是心非。”
當然,他有話還沒說,就是那晚自己在樓下小解時,聽到的淳于髡的自白,知道自己和師兄弟差點被這人害死。
越想越是心中憤懣和警惕。
贏瞐也摘了一片,扇扇風,目光看向高臺方向的某個身影問,“蘇兄,你覺得鄒律川此人如何?”
這句問得突然,蘇秦不知道贏瞐用意何在,更不知他們親密度如何,所以故作沉思之后,含糊其詞道,“鄒兄這人風度翩翩,英氣奪人,讓蘇秦自慚形穢。”
贏瞐用葉子在他額頭打了一下,“蘇兄,我問的不是他長相,而是為人,你倒說說看,此人是否值得深交?”
蘇秦側過臉,認真地看著贏瞐的眼睛,從她眼睛里他看到了自己的兩張小臉,感覺自己的束發帶子好像綁歪了,不禁伸手重新整理了一番。
贏瞐看對方呆呆看著自己,還以為他在沉思什么,卻發現他把自己的眼睛當鏡子照,居然開始起打理頭發來,不禁又氣又笑,恨不得一腳把他踢下樹去。
“你要我說實話嗎?”蘇秦問。
“當然,”贏瞐點點頭。
蘇秦收斂笑容,一本正經道,“從這幾日交往來看,鄒律川此人幾乎當得上‘完美’這個兩個字,身為相國之子,卻無半點凌人之氣,見誰都那么溫文有禮,又常常仗義疏財及人之困……”
贏瞐一笑打斷,“但是?”
蘇秦哈哈大笑,“蕭兄聰明,在下正要說但是,咳咳,但是我總覺得他那張臉背后還藏著一張臉。”
他點到為止,不再說下去。
兩人正沉默間。
突聽高臺之上,鄒衍一聲高喝,“各位參賽學子請出列,抽取第一輪論戰對手!第一輪論戰的題目是……”
一位學宮上臺端上一盤背面朝上的竹牌,和一個紅色的蠟丸。
托盤內的竹牌有十二塊,被蓋著的正面寫的是十二派名稱,選手翻著哪塊,那么他這一輪的對手就哪派弟子。
而那個紅色藥丸,里面密封的就是本次論戰的議題。由齊王親自出題書寫,寫好后立刻用蠟丸密封,在比賽開始的前一刻才派人從宮里快馬送來。
也就是說,當今天下,除了齊宣王本人以外,沒有任何人提前知道題目。
所以,選手全靠臨場發揮。
如此比賽才更精彩和公平!
蘇秦心想,看來這個齊宣王遠非外界想得那樣,只是一個不問朝政,悠游度日的閑王。難道是想學他父親齊威王,不鳴則已,一鳴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