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引起過多的猜測以及離別時過早的傷感,蘇秦和鬼谷先生達成了一個默契的約定,就是暫時不向師兄弟們宣布自己即將離開的消息。
晚上,蘇琴躺在大通鋪上輾轉難眠,距離下山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他必須盡量做好必要的準備工作。
一是,請鬼谷先生傳授幾招庖丁劍法,雖然有臨陣摩槍的嫌疑,可是有總比沒有好,日后行走天涯,或許能成為自己的保命絕招。
二是,在縱橫之道和權謀之術上再多向鬼谷先生請教一番,必竟在這方面他是當今天下第一人,這個機會不能錯過,如此下山,蘇秦才覺得有些踏實。
……
翌日凌晨,幾乎一夜未眠的蘇秦早早起了床。原本以為自己是今天起得最早的一個人,可捏著柳枝一出門外,卻聽見溪邊傳來洗衣棠的聲音。
蘇秦揉著雙眼走了過去,看見一個黑乎乎的身影,正用自己的小簸箕般大的拳頭,奮力擊打著石板上的衣物。
發出“嘭嘭”聲響。
“師姐,怎么起得這么早?”蘇秦打著哈氣,問低頭洗衣的鐘無鹽。
鐘無鹽揚起未老先衰的臉,似乎有些驚訝,因為她來了大半天,幾乎沒有任何人敢主動和她說話。
想到這里,心里有些小小的感動。她盡量讓自己沙啞的嗓音擠壓出清脆的效果,低聲道,“剛來這里還不習慣,所以睡不著。”
蘇秦一眼瞅見鐘無鹽手里的衣物,正是自己和師兄弟們堆在門外籮筐里的臟衣服,連忙道:“”師姐,我們的衣服怎么好意思讓你洗呢?”
鐘無鹽沉默著低下頭,聲音更低了:“我在村子里人人都把我當作妖怪,連親生爹娘也要趕我走,你們雖然也怕我,但并沒有不把我當做人看,為你們做這點小事,我樂意。”
蘇秦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兩人相對無言。
……
沉默了半響之后,蘇秦終于又問出了他一直想問的問題,“無鹽師姐,你是怎么認識鬼谷先生的?”
“我是在山上認識鬼谷先生的。”鐘無鹽說,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不知怎么,她笑的樣子,讓蘇秦完全忽略了她容貌的丑陋。
“村里人把我趕到山上去住,讓我自生自滅,我找了個山洞,洞外種了一點小菜,有時會到小溪里捉魚,這樣勉強不讓自己餓死。”鐘無鹽淡淡地回憶道,語氣倒是聽不出有多少悲喜。
蘇秦咬著牙,一個女人獨自住在山洞里,且不說村里人的白眼,就是滿山的野獸毒蟲,也讓人觸目驚心。
他語氣沙啞的問道“你當時多大啊?就被人趕到山上去。”
“十四歲吧。”鐘無鹽輕聲說道。
蘇秦再次沉默,用手慢慢浸泡在溪水里,又狠狠洗了一把臉,讓自己憤怒的心情平靜下來。
如果是自己這么小的年紀,就被人類親族遺棄在荒野,恐怕早就餓死病死,或者會被野獸吃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