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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宿曉行,數日之后,來到虞城縣南郊的一個古樸村落,一條大河橫在眼前,流動著歲月無盡的滄桑。
蘇秦駕著馬車來到渡口,早有一艘烏篷大船等候多時。
一見蘇秦的馬車,船上立刻飛也似蹦出兩個笑容可掬的般夫,七手八腳的將孫臏連同輪椅一齊搬到船板上。
蘇秦駕著馬車直接沿板上船,將馬車交給船夫之后,拍拍手對孫臏笑道,“師兄,馬車一路顛簸不如船舒服,我們逆流北上,三日后便可到商丘,田忌將軍已經在那里等候。”
孫臏望著靜靜的睢水,一行秋雁從頭頂蒼涼地飛過,他頗為感慨的說道,像在自言自語,“我與田忌兄十五年未見,他身體硬了嗎?是不是也老了?模樣變了沒有?”
蘇秦爽朗的笑了起來,“田將軍風采依舊,硬朗得像一頭老虎呢,這里風大,師兄,我們進艙里再說。”
蘇秦將孫臏推進頗為寬敞的船艙,里面有個黑衣老者正在聚精會神地在窗下看著竹簡,一聽得孫臏進來,慢慢轉過頭,回首一笑。
公孫閱!
孫臏瞳孔一抖,單手扶著輪椅,一手猛地拍開身后的蘇秦,一言不發。
公孫閱上前,親手把孫臏輪椅推到船艙避風處,找了一件毯子鋪在他的膝蓋上,淡淡的笑著說,“孫軍師,你也不用怪他,蘇秦有他的苦衷。”
“這么說來,田忌也落到你們手里了?”孫臏對著自己的手說。
公孫閱沉默了一會說道,“康王久聞二位大名,所以約你們這兩位名動天下的將相聚一聚,并無惡意。”
“這一聚多少年?五年,十年,還是一輩子?”孫臏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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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黃昏,船停在商丘城外。
孫臏親手推著輪椅,向渡口邊的一個漁夫買了幾尾魚,說是田忌生平最愛鮮魚,他要給老友帶一點見面禮。
公孫閱沉默地守在一邊,眼角意外濕潤,他想起自己的一位同窗,求學時相濡以沫互為知交,這位同窗平時沒有什么嗜好,就愛幾位鮮魚,可惜人海茫茫,分別之后再無音訊。
想到這里,再看向孫臏時,眼神中已多了一份難言的柔情。
午后駕車進城,挨到天色漸晚行人稀少,這才在一隊便衣武士的押送下,馬車從王宮側門悄悄探進王宮。
公孫閱熟門熟路,親自推著孫臏走入宮城一處幽靜的別院,一名凜然大漢石像般佇立在門前,一聽見輪椅的車軸聲響,立刻搶身奔了出來。
身子撞得公孫閱差點飛起,雙手緊緊握住孫臏的手,虎目含淚。
“田兄,蘇秦果然說的沒錯,當年的田忌豪氣云干,不僅打得10萬魏兵丟盔棄甲,現今連悠悠歲月都不是你的對手。”孫臏笑道,也滾下熱淚。
“別提蘇秦這個混賬!欺師滅祖,賣身求榮,我恨不得生食其肉!”田忌虎須奮張,一擦眼淚,將孫臏推進小院,回頭對公孫閱一吼:“你這個陰陽怪氣的慫貨滾遠點,不要壞了我哥倆說話的興致!”
公孫閱不以為意地笑笑,一揮手領著手下走得干干凈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