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諾置于琉璃燈上的手一滯,扶姣瞬間想起了曾應下的話,攻回洛陽后,嫁給李承度。
她自然不是不守諾之人,不過
眼睫飛快閃了下,扶姣面上作出茫然之色,無辜問“什么呀”
她承認,自己就是莫名想看李承度生氣或者變臉的模樣,故意裝作忘了,想看他會有什么反應。
正滿心期待,豈料李承度比她還要淡然,沉吟道“不記得了么”
隨后微哂,“不記得也好,我本也覺得如今時日太早,若當真按承諾來”
話音戛然而止,李承度悶哼一聲,略含笑意看著氣呼呼把自己撲倒在椅背的小郡主,她滿臉不高興道“什么時日太早,臭李承度,我都還未嫌棄你呢,你竟敢這樣說。”
他作出訝異模樣,“郡主不是不記得了嗎”
“哼。”被戳穿,扶姣也不見心虛,理直氣壯道,“我不過小小試探你一番,誰知你竟真有別的心思。”
當面編排起他人壞話,這種事扶姣做得得心應手,并未注意到李承度略挑起的眉。
“是何人有其他心思,郡主難道真不知嗎”他的手虛扶在她腰際,以防摔倒。
身上傳來輕聲嘟噥,“我只小小開個玩笑嘛。”
坐在他腿上,她鼓腮把自己的想法道出,道洛陽初初拿下,尚未平定,徐淮安那邊也沒解決,怎么就能忙著大婚呢。
何況,她和李承度的大婚,自然要辦得隆重些,應當舉世皆知,無論如何也不能比上一場差罷,隨隨便便的話,豈不是要被沈崢或其他人笑話。
李承度以閑適的姿態倚在椅背,一手虛扶,邊聽她慢慢道出這些理由,末了頷首道“郡主所言有理。”
“正是嘛,所以”被這一肯定,扶姣聲音大起來,正欲再說,忽然注意到李承度肩頭被草草包扎的傷口悄然滲出血來,頓時忘了爭辯,跳下座位,“傷口。”
“無事。”李承度隨意瞟了眼,對這點傷完全不放在心上,太醫口中的傷勢過重在他看來,不過是戰場上很容易受的一點小傷罷了。
扶姣甚少看到他受傷的模樣,但也不是容易驚慌的性子,將太醫留下的藥瓶撿起,對著芝麻大的字分辨半晌,終于挑出一瓶止血藥粉來,“既然這么多傷,待會兒你就擦身罷,不要沐浴。”
李承度嗯聲,安靜地看扶姣幫他解開布條,垂眸認真灑藥粉,忙前忙后地找人要包扎之物,大戰初歇的心也漸漸靜下,胸口處一片平和。
小郡主照顧他的時刻還是很難見的,值得珍惜。
扶姣沒做過這種伺候照顧人的活兒,但這兩年看得多,尤其是在驍邑、武陵郡這兩地居住時,常有兵卒受傷大夫幫忙包扎,看得多了,自己上手便也有模有樣。
系上漂亮的結,她長長舒出一口氣,得意道“原來我還有從醫天賦。”
灑藥粉、包扎個傷口罷了,也叫她又炫耀了回。
李承度低低笑出聲,“辛苦郡主了,請坐。”
這回扶姣乖乖在旁落座,沒再壓在他腿上。
即便今夜經歷了場驚心動魄的戰斗,她還站在宮墻上和沈崢周旋了些時辰,此時此刻依舊不見半點憔悴。許是天生麗質,又許是時刻注意形象,總之,仍是個宛如明珠般搖曳生輝的美人兒。
李承度并非重色之人,可也不得不承認,每每對上小郡主的眼神,都會容易更縱容幾分。
在戰勝沈崢,從他身上取回玉璽后,李承度就已經從其他人口中知曉小郡主今夜做的事。
若沒有她那段拖延,今夜仍能成功,但定會損傷更多。她做得很好,比他想象中更加出色。
其實,李承度對小郡主并沒有那么多期盼和要求。他喜愛她的性情與灑脫,既有這些足夠令他傾心,就不會再求她聰慧體貼。
正如當初母親喜愛父親那般,她亦是愛他忠直坦率,便不會計較他那點執拗倔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