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叫了聲,李承度將人放下,兩人對視時都察覺了眼底那微妙的情緒。
烏溜溜的眼輕眨,扶姣也不知為何,平日都能坦然和李承度同寢,這會兒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飛快別過眼,她唔了聲道“算了,大庭廣眾之下背來背去不成體統,就扶我罷。”
李承度的臉上自是看不出什么異樣的,亦道了聲好,改背為扶,和她一樣的步伐慢慢走起來。
畫面平和靜好,王六走來乍一看,還當是已經成婚幾十年的老夫婦在夕陽漫步。再定睛一看,仍是灼灼春陽,那兩人一個是主子,一個是年華正好的小郡主。
真稀奇,小郡主還能有這般嫻靜的時候。
這些話王六可不敢說出口,面上恭恭敬敬對兩人行禮作揖,道“雍州、梁州來使求見,需主子親自去一趟。”
“雍州”扶姣立刻精神起來,“是何人”
王六一愣,他還當小郡主多少會有些神傷想要避讓呢,沒想到看起來竟有點興奮,遲疑道“屬下也不知是誰,不過看身形說實話,有些像扶侯。”
縱然那人有意隱藏面容,但王六好歹也隨李承度在扶侯身邊待了段時日,依稀留存印象。
爹爹扶姣下意識看向李承度,想起當初二人離開雍州時的情形。
那時候他們還要擔心爹爹派人追捕,全靠李承度的計謀才安穩了段時日。但如今,他們居于皇宮,輪到爹爹來求他們了。
“去看看罷。”一錘定音,扶姣跟著二人往前殿去。
來往洛陽的路上,扶侯一直在打聽情況,得知不僅是李承度執掌大權,身邊還一直跟著他的女兒,頓時臉色就不對勁了。
面對西池王時而打量的目光,他故作不知,心底懊惱得很。
眾所周知,當初他對宣國公宣戰的理由是對方殺害了自己的女兒,如今人活生生待在李承度身邊,如無意外還會成為新君之后,其中的復雜心緒,只有他自己明白。
此行所攜之人有幾十,其中有扶侯在這兩年新收編的人馬,不知舊事者道“這豈非意外之喜,郡主是侯爺愛女,看在郡主的份上,我們又主動歸降,新君無論如何也不會虧待侯爺。”
扶侯的難堪掩在心底,沉著臉讓這人莫再說了,轉頭陷入沉思。
兩年多前,他知曉憫之大才,曾多次招攬都被拒絕,但他自認也從未薄待。后來,兩方勢力不同,兵戎相見實屬正常,自己好歹對憫之有救命之恩,如今識時務地主動來降,他應當會厚待罷。
在這之前,扶侯并非沒想過積蓄勢力,等待東山再起,但李承度奪洛陽后,其部下攻勢一改從前,兇猛至極,打得他們毫無招架之力。像是收了什么命令,要快速收攬余下勢力。
如果他們再不降,那只有死的份。
扶侯能屈能伸,當初能在洛陽蟄伏那么多年,今日就也能拉下面子主動歸降。
唯獨女兒的存在,出乎扶侯意料。
想起當初離開時那鬧得雞飛狗跳的情形,饒是扶侯臉皮再厚,也不敢說女兒定會原諒自己。
更何況,他后來千方百計去尋了循念
心潮翻滾間,聽得一聲提醒,扶侯才發現,到了。
環顧一圈,只有李承度,并無他人,這讓扶侯稍稍松了口氣。
扶姣性子頑劣驕縱,從不顧場合,他還真怕女兒這時候沖出來給他難堪。尤其是在西池王面前,他不想丟這個臉。
青年身著玄色蟒服,相較曾經的穩重,如今的他更添威嚴,目光淡掃,撲面而來的壓力讓兩個官場老將竟不由俯首。
很快,他收斂了氣勢,微微含了笑意喊道“侯爺,許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