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今日也是個大晴天,結果出巷沒幾步就烏云翻滾,瓦市攤鋪才擺出來,又接連收起。
扶姣不受這陰云影響,心情依然很好。她臨近車門坐著,門前是直欞,透過縫隙的油紙隱約能看清身影,能分辨出左邊這個是李承度,他正抬手握住韁繩,馬車行駛得不疾不徐。
道旁間或種了金桂、丹桂,濃香被冷氣一沉,全聚在了下空,隔著車窗扶姣都聞得清晰,她又打了個噴嚏,伸手裹緊大氅。
不知道舅舅他們如何。扶姣因皇后先前的話兒,對他們的安危倒不是很擔憂,但心底也存著天真的想法,希望阿父會同樣派人把舅舅一家也救出去,反正這些人也是爭龍椅,舅舅又不是不情愿退下來,讓舅舅走了,他們爭個痛快不是更好么。
一會兒冒出一個念頭,才睡醒的扶姣腦袋很活泛,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把車內當成了床鋪翻動。這馬車不同于她以往所乘,簡陋的只有幾條木椅,毯子也沒鋪,鬧騰起的動靜車轅那兒聽得一清二楚。
長隨對內望了眼,再看李承度,見他不為所動的模樣就知道了,無需在意。
“呀”扶姣輕叫了聲,嬌氣地皺起眉頭,見又是被大氅咯了腰,氣得伸手去扯,她倒要看看是甚么東西這么硬。
御用的大氅料子自不一般,對襟是一層茸茸的狐貍毛,腰間松松一條玄色系帶,咯著扶姣的正是在系帶側。她摸索過去,才發現那兒有個暗兜,微微鼓了起來,因大氅寬廣就不容易發覺。
伸手一撈,冷冷硬硬四四方方,又隱有凹凸的紋路,扶姣嘟噥著舅舅不會把鎮紙放進來了罷,再一看呆住。
青白的一塊整玉,下盤四方,上紐生靈活現的龍虎,威嚴赫赫,不是玉璽是甚么
所以舅舅找不到,是因順手放進了大氅里嗎扶姣滾圓的眼呆望了好一會兒,伸手觸去,像石頭般又冷又硬,卻有種燙手的感覺。
御批奏折,最重要的就是這方璽印,小小的一張紙蓋上它,無論寫的甚么都有了無上權威。扶姣對它不算陌生,兒時居住皇宮,就曾親眼見過許多次皇帝舅舅拿它蓋印。歷代皇帝要御批奏折或下旨用玉璽,皆慎之又慎,扶姣的舅舅不同,苦哈哈地手持它,工具人般閉著眼砰砰砰一連蓋許多本,蓋累了還讓扶姣幫他,但扶姣嫌重,也覺得枯燥,蹦蹦跳跳走了。
后來明白玉璽的意義,扶姣因為闖禍被父親扶昱罰一月不許出門,她就自己寫了張紙,上書不得罰紈紈幾個大字,在解禁后進宮里悄悄蓋上了璽印。
后果無需說,自然又被狠狠罰了頓,且被扶昱打了手心,哭得哇哇響。
正是因這次經歷,讓扶姣對玉璽印象非常深刻,久別“重逢”,還是在這種情形,難免令人無措。
不過扶姣烏亮的眼又轉了圈,她記得沈崢很想要它。
“李承度。”車里傳來軟軟的呼喚聲。
“郡主有何吩咐”
車內靜默了晌,似乎有什么東西忽然摔在座下,里面又道“沒事啦,我有些怕,叫你一聲。”
長隨不禁抬眸望了眼頭頂,瞧著雖像要雨了,可到底是青天白日,難道怕鬼么
作者有話要說留言摩多摩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