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度從思索中回神,抬眼對上扶姣視線,嗯了聲,道“郡主厲害。”
扶姣“”
宛如泄氣的河豚,她想,算了,李承度本來就是個無趣的木頭,不能指望太多,能用就行。繼續把后來同扶侯的對峙道出,扶姣往回一坐,“所以我說我們時間不多了,爹爹肯定很快就會讓人帶我去拿玉璽,說不定那人就是你,不對八成是你。”
她有些篤定,因為覺得爹爹深信李承度,像去洛陽都是令的他。
“不。”李承度輕淡的語氣予以否定,“一定不會是我。”
扶姣露出疑惑神色,他道“因為郡主太信任我了。”
扶姣對他的信任和依賴不曾掩飾,抵達雍州后曾多次在扶侯面前夸他,之前扶侯可能覺得有趣,甚至還在他面前隱隱流露出別的想法,只是都被他不著痕跡擋了回去。但這次涉及到玉璽,以扶侯的性情,絕不可能再派他跟隨小郡主去取。
“那怎么辦”扶姣道,“我還在想,到時我們可以在路上趁機跑走呢,氣死他。”
這其實是個小問題,不難解決,在這之前李承度問“郡主用玉璽作籌碼,難道不怕侯爺直接把你關起來,逼你說出地址”
權勢迷人眼,在天家尚且有父子兄弟為此頭破血流,何況是準備冒天下之大不韙謀反的扶侯,小郡主此舉其實是兵行險招,倘若扶侯再稍微狠心一點,她如今就不可能安然無恙地站在這兒同他說話。
李承度深覺,她實在過于大膽了。
扶姣呆,她確實沒想過這個可能,或者說她雖然對扶侯有深深的失望,并不對他去救皇帝抱希望,但在她心中,這仍是自己的父親,“應當不會的罷。他那樣要面子,不然早就和宣國公一樣扯大旗了,而且我的身份,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他”
說到后面,聲音越來越低,顯然這次和扶侯重聚,父親一再刷新她的認知,讓她也不知道,為了皇位他到底能做到甚么地步。
不自覺看向李承度,仿佛在求一種認可,手心攥著袖口,微微滲出汗來。
李承度沒有回她,而是站起身,無聲走到窗邊,忽然推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掐住偷聽之人的脖頸,一使力,咔吱一聲,那人就如同被折斷的樹枝,輕飄飄倒了下去。
撲通的聲音,仿佛扶姣慢慢沉下去的心,她抿唇問他,“這是爹爹的人嗎”
李承度頷首,不見他如何動作,人忽然就出現在了院中,又從房檐上扯下一人,再度如法炮制,取走了此人性命。
他殺人時,如同煮面,如同落筆寫字,都很穩,在飄揚的黃沙中甚至帶著詩意。不是見慣生死的人無法做到這般自如,在殺這兩人前,他必定還奪走過更多人的性命。
可是扶姣無法從李承度殘忍的舉動中感到絲毫懼怕,腦海中依舊盤旋著他那幾句話,又問,“他們聽到了我們的話嗎”
仔細確認過那兩人相貌和所攜之物,李承度回到屋內,“應該只有后面幾句。”
這兩人認識他,知道他的功夫,起初不敢跟得太近,后來大約是看他們在屋內待得太久,急切地想知道他們在說什么,不由靠近,發出了動靜。
扶姣沉默片刻,“那你覺得,如果爹爹知道我的打算,他真的會逼問我,甚至殺了我嗎”
最后那幾個字輕飄飄的,仿佛沒什么重量,卻顯然是她最想問的,李承度略一思索,如實回她“我無法確定。”
人心復雜,誰都無法保證,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到底是扶侯的愛女之心略占上風,還是對權勢的渴求會壓倒一切。
他曾兩次派人跟著扶姣,第一次因她天黑沖出家門,是保護她,但這第二次,很難說不是出于別的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