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而言,對面之人則是另一個極端。皮膚白皙細膩,望之如四十許,一雙眼睛黑中帶藍,雙眉下垂呈雪白狀,整個人顯得無比陰柔。
如果卓沐風在這里,定能認出,此人赫然是當初脅迫他加入天爪的崔寶劍。
聽到竇來德的話,崔寶劍笑了笑,只是笑容不復當初的陰沉冷邃,反而帶著幾分苦澀的味道:“竇兄乃是大忙人,如今掌管三道天爪,咱家怎敢給你添麻煩?這會兒叨擾片刻,已是萬分難安吶。”
站在竇來德身后的兩位仆從,聞言皆露出鄙夷之色。
大概在幾年前,這死太監還是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可沒把大人放在眼里。現在知道大人勢大,深受八王爺器重,倒是低伏做小了。太監就是太監,沒卵的東西。
竇來德輕輕一笑,既不倨傲也不刻意謙卑,見茶水燒開,不等崔公公身后的春娘動手,便拎起茶壺,親自將崔公公身前的杯子倒滿。
沸水沖泡之下,杯底的茶葉頓時舒展浮起,頃刻將杯水染成了翡翠綠色。
將自己的杯子添滿,放下茶壺,竇來德開門見山道:“崔公公,你我同為朝廷效力,有什么事能勞竇某幫忙的,還請直言便是,無需客套。”
崔寶劍心中一震,暗道此人果然厲害,難怪能有今天的地位。同時他也從這句話中聽出,竇來德并不想和他浪費時間,隱隱有種趕人的意思。
但莫說今日有求于人,只談雙方的地位差距,崔寶劍也不敢生氣,聞言笑道:“果然什么都瞞不過竇兄的火眼金睛。咱家此來,確是有事相求。
竇兄,你能力過人,如今執掌三道尤有余力,不如做個好人,將天爪在衛羽道的勢力也一并扛去吧。”
此話一出,莫說是兩位仆從,哪怕是竇來德都為之大驚失色。
竇來德沉聲道:“崔公公在開玩笑吧?”
他的目光有些驚疑不定,據他所知,對面這位太監的權力欲極重,怎么可能主動放棄如今的地位權勢,還要拱手讓給他?
崔寶劍忙解釋道:“竇兄莫要生疑,你可以找人打聽打聽。咱家擔任衛羽道負責人的這幾年,雖無大功,但亦無任何過錯。這次八王爺下令,吩咐各地天爪休養生息,咱家更是第一個響應。”
竇來德:“既然一切安好,崔公公為何還要卸任?何況你的訴求,應該上書給八王爺才是,不應該找竇某。”
崔寶劍一臉苦澀:“現今東周大亂,咱家深感能力不足,衛羽道在咱家手中毫無建樹,與竇兄所為相比,更是不值一提。
所以咱家思前想后,還是決心退位讓賢。只要竇兄愿意接手,咱家會立刻上書給八王爺,相信八王爺會答應的。”
話音剛落,竇來德便哈哈大笑起來,搖頭道:“崔公公過譽了,竇某所行,實乃劍走偏鋒,遠不及公公沉穩周到。縱觀各道天爪負責人,能力及得上公公的可沒有幾個,此事休要再提,喝茶!”
接下來,無論崔寶劍怎么勸說懇求,言辭鑿鑿,竇來德始終不肯松口半句。到了最后,竇來德甚至以事務繁忙為由,直接起身告辭,送客之意甚濃。
無奈之下,崔寶劍只好帶著春娘離去。這位曾經姿態高昂的崔公公,去時的背影竟有些佝僂和蕭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