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八六
藍色封皮的文件夾,被林蔻蔻一手拿著,橫在兩人中間。
裴恕盯著她看了許久,但竟沒有伸手去接。
林蔻蔻正待要問,他已經轉身進了電梯,只道“你或許有你的算計,但我并不想參與。”
說完已將電梯門按上。
林蔻蔻就這么看見他消失在那道漸漸合攏的縫隙之中,一時竟有些沒反應過來這是怕她布下了什么陰謀險境,不想踩坑
“我風評有那么差,像有那么多心眼子的人嗎”她不禁反觀自身,自省了一遍,然后看看手里那份沒遞出去的候選人資料,嘀咕一聲,“不過,不上當真能不上當嗎”
林蔻蔻搖頭笑了一聲,只道這差不多就是自己所能做的全部了,剩下的聽天由命,誰也管不了。于是干脆將那份文件夾收了,回到酒店房間休息。畢竟第二天一大早還約了靈生珠寶的陳逸見面,會是一場硬仗。
裴恕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后,卻是左思右想,無論如何也無法入眠。
林蔻蔻那句挑釁的話一直回蕩在耳旁。
他第二天清晨起來,都還有些心不在焉。
下樓吃早餐的時候,莊擇見他一個人站在中餐區那邊等面,眼神一閃,便走過去,也點了一碗面,然后就站在裴恕身邊,不無奚落地道“沒了新搭檔,一個人在這兒等面,看著是有點凄慘呢。”
裴恕不回頭都知道是他,并不理會。
莊擇便道“你當年離開香港要回去做獵頭的時候,我就說這是一條不歸路。現在你看到了,這幫獵頭拿著資本家的錢號稱為候選人工作機會,干的事卻和我們干的沒有任何區別,也不比我們高尚。怎么樣,不考慮回來嗎”
裴恕冷冷道“施定青知道她給你錢讓你干獵頭,你卻跑來拉攏我嗎”
莊擇一身白西裝優雅極了,滿不在乎地笑笑“航向早都被引力集團收購了,給我開工資的又不是施定青。”
裴恕“”
給他開工資的不是施定青。
聽到這句,他終于回頭看了莊擇一眼,深灰色的眸底一片審視的晦暗。
莊擇仿佛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么,若無其事道“我還是覺得以前的你比較有意思,手起刀落,穩準狠辣,全港找不出一個比你狠辣的劊子手”
盛著細面的漏勺被廚師從滾沸的水里提出來,面倒進早已準備好的湯碗里,再撒上些小蔥紫菜蝦皮之類的點綴,一碗熱騰騰的湯面便被推到了裴恕面前。
他盯著面碗里升騰起來的熱氣,許久沒說話。
莊擇卻想幫他回憶回憶往昔。
那一年經濟形勢不好,有一家跨國公司被迫收縮業務,想要裁撤深圳代工廠的規模,將主要的零部件加工遷往更廉價的東南亞地區。
業務恰好分到了裴恕跟莊擇頭上。
客戶希望他們以最小的代價,裁掉深圳工廠三萬名員工。
可想而知,沒那么好裁。
在中國這片土地上,高管白領不難裁,最難裁的是底層工人。
平日里都靠勞力養家糊口,脾氣又比較生猛,聽不得那些冠冕堂皇的虛偽道理,又沒有太多東西可失去,想裁掉他們有時是要冒著生命危險的。
他和裴恕也不例外。
“我還記得,我們去工廠了解人員情況的第一天,就被堵在了辦公室里,三千塊一條的領帶被人揪成了破抹布,你甚至被人拿扳手砸破了腦袋。”莊擇想起來,甚至覺得有點好笑,“我當時都以為這單完了,沒想都還是你有辦法。”
沒有人愿意丟掉工作。
面對工人的憤怒,裴恕沒有選擇硬碰硬。他的策略,是當面跟這幫人裝孫子,好話說盡;背地里,卻聯系了挑頭鬧事的那幾個代表,想辦法收買,把好處給夠,甚至替他們安排好了退路。
于是,挑頭鬧事的,都成了他們的人,甚至愿意給他們當內應,隨時報告工人們那邊的情況。
剩下的人幾乎立刻就成了一盤散沙。
他們再分而化之,各個擊破,雖然很費了一些功夫,但最終控制住了預算,沒花多少錢就把人裁干凈了。
“你知道最讓我記憶猶新的是什么嗎”莊擇忽然笑了一聲,慢慢道,“是你最后給那個打破你腦袋的人,遞的紅包”
在裁員的最后一天,裴恕的腦袋上還纏著紗布,卻找人要了張紅紙,又讓人把當初用扳手砸他的那個人叫了過來,拿八百塊錢給人包了個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