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他來,裴息便道“你老這樣不是辦法。”
陳錯不在乎“他是什么人,你還不知道嗎”
裴息跟他們家的淵源,得從五年前說起。
陳氏集團是上世紀90年代起的家,那會兒剛開放,老東西便下了海。因為是南方人,一般都有點宗族關系,一個人發跡之后,往往會帶著自己的親族一起做生意。畢竟有自家人能用,誰愿意信任外人呢
所以發展到后來,規模固然是大了,但也成了個不折不扣的“家族企業”。
高層基本都是自家親戚。
人事關系盤根錯節,不講規矩,只講人情,已經嚴重制約了發展,跟不上時代了。要想立規矩調整吧,可下手都是自家人,難免被詬病說他們過河拆橋,不把自家人當人。
他老子肯定不能當這個壞人。
那怎么辦
只能找個外人來,把這事兒辦干凈了。
這個“外人”,便是裴息。
那時他在香港一家老牌人力資源公司工作,干的活兒類似于電影在云端的男主,專門負責為各大跨國公司做裁員和善后工作。只不過不同于電影里還留著點良心與溫情的主角,裴息是以冷酷與狠辣著稱的。
畢竟真實的裁員,遠比電影里所呈現的更殘酷。
沒點狠心的人下不去手。
老東西幾經打聽才找到他,親自飛了一趟香港跟他面談。
沒過多久,裴息便成了陳氏集團的ceo,剛到任沒幾天就開始大裁員,把那些老東西原本不方便動的人全清理出去。
自然是有無數人罵他,去老東西那邊告他狀。
老東西嘴上跟那些被裁員的人說裴息年輕氣盛不懂事,把鍋往人身上甩;行動上卻跟得了癱瘓似的,完全沒有把人換掉結束裁員的意思。
直到人都清了,業務理干凈了,他才站出來,義正辭嚴地尋了個由頭,結束了和裴息的合同,讓他離開陳氏,給那些人做個樣子,安撫一下,仿佛算是為他們出了氣。
外行或許會以為裴息走得不體面。
可只有內行才清楚,裴息干的就是這份工作,唱黑臉,當壞人,裁員專家,職業劊子手。他人雖然從陳氏卸任,可從此卻成了他們家座上賓,老東西對他的欣賞簡直溢于言表,甚至連現在老太太過壽這種很私人的宴會都邀請他。
陳錯埋頭踹了踹腳底下那精心修剪過的草坪,一臉百無聊賴“我反正變不成他喜歡的那種兒子,更不可能和你一樣本事。反正我是個廢物,也沒什么大志,能混就混,不能混拉倒。他沒把我當兒子,我也沒把他當親爹。敷衍著不也是種過法嗎”
在這一點上,裴息不能說什么。
陳錯于是把話題轉開了,一副不經意的口吻道“倒是裴哥你,還浪費時間來我們家,不去挖那什么曹沁嗎后天林總監可就出差了。”
裴息分外平靜,只道“我是引力的cho,現在還沒離職,就去挖老板的心腹,以后傳出去,還想不想在這行混了”
陳錯有點糊涂“那你不是答應了”
裴息反問“我答應什么了”
陳錯一愣,下意識想說“挖曹沁啊”,可話剛要出口時,腦袋里冷不丁冒出了昨天他們那一場“談判”
裴息淡淡道“她出的題,不是要我證明自己的能力嗎挖曹沁只是她舉的一個例子,是題的一種解法。我當然也可以不用這種解法,另辟蹊徑。”
陳錯“”
靠,他回想一下,的確是啊。
難怪他當時那么鎮定,還走挺瀟灑,敢情在這兒埋伏林蔻蔻呢
只不過陳錯轉念一想,忽然道“不對啊,她說的是能力讓她滿意。不管怎么玩文字游戲,決定權都在她那兒啊。你不挖曹沁,她不滿意,也不能答應你一塊兒出差啊。”
聽到這兒,裴息便笑了。
他隨意停下腳步,坐在了一把撐開的遮陽傘下面,道“林蔻蔻這個人,弱點太明顯,只要對癥下藥,想達成目的,也不那么難。”
這番話讓陳錯更糊涂了,他左思右想,林蔻蔻簡直是個完美的六邊形戰士“她有弱點”
裴息道“把獵頭工作作為信仰的人,都想當伯樂,是伯樂就會被千里馬吸引。比起缺陷,他們更容易發現候選人身上的優點。”
陳錯道“這不是林顧問的優勢嗎”
裴息只道“那要看對手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