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陶萄不是閑著沒事干,她幾乎每天上午都去找景文康聊看挽燈,下午太陽要下山才回來。
兩人有時候也不僅僅是說書,他們從書說到審美觀,再說到電影和文字相通的一些點。
陶萄越是接觸,越發現景文康是一個很可愛可敬的人,也是她碰到這么多的老師當中,于她而言最像老師的一位。
陶萄詢問了他一些在改編上的要求,她也說到了這次的金虎獎事件。
她告訴景文康。
“景老師,您之前說我早就已經不再是騎著摩托車在煙塵中翻滾的周景了,您說我現在已經脫離了掙扎,變成了高高掛在天上的長明燈,其實并不是這樣,至少現在我不覺得是這樣。”
景文康其實很少有能夠暢所欲言談話的對象,他在大的文學系擔任過一段時間的客座教授,也與學生打過交道,也有如陶萄這般大的年輕人,但是從沒有誰能夠用這種輕松的姿態,幾乎就像是看一個普通的長著一般與他談話。
眼前的陶萄就如同一塊收斂了光華的墨玉一般,幾乎沒透出任何的傲氣來,也不顯過度謙卑。
她很自在。
景文康問“因為這次金虎獎的事情”
陶萄點頭。
她想了想,道“我想,人或者,大概就是一直在一條塵土飛揚的路上騎著摩托車轟隆前行,但重要的不是脫離這種狀態,而是不管你走多遠,心里也還始終有你走之前點燃的那盞燈。”
“就像如今,傅南想找我說些什么,我卻覺得沒有必要了。”
“傅南找我談話,我拒絕了,當然在這之前,我先在他學生面前失了態。”
“終其一生,人不過是不斷地前進、前進。”
“正因為如此,我才既不是那些紛飛的最終要歸于沉寂的煙塵,也不是高高掛起的虛無縹緲的長明燈。”
“我是我自己,看得見路的明眼人。”
某些人眼中的蠢蛋,某些人眼中的神。
可在我這里,我只是我自己,指引她的,只有她的野心,她的,她對自己的認可和重視。
陶萄陷入了一種很輕靈的狀態。
她坐在景文康對面,感受著陽光打在她的眼皮上。
那是很溫暖且有點灼熱的溫度。
在這離奇而夢幻的現世,活成自己是最簡單的一條路,也是最難的一條路。
作為一個作者,作為一個對情緒十分敏感的人,景文康這一刻在陶萄身上也看到了某種超越年齡的光彩來。
那不是什么皮相上的漂亮,景文康對此覺得很詫異,但是這種感覺卻又如此真實。
“如果我在你這年齡就能這么想。”
“我就不會在我45歲的時候,才寫出這本看挽燈。”
“你的確是一個很令人驚嘆的年輕人。”
景文康沒有用“杰出”,而用了“令人驚嘆”二字。
景文康很少夸人,或者說幾乎不夸人,從他嚴肅的面相便可窺知一二。
“我期待你會把看挽燈拍成什么樣子。”
他如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