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廉緩了好半晌,才意識到,他的這個女兒,不光是不認錢純華那個繼母,連他這個親爹都不認了!
他目光在房間里兜了一圈,也沒找著趁手的“武器”,末了,才鎖定了一旁桌子上的茶盞,奮力一揮手,瓷杯“啪嚓”就碎在了地上,在房間里弄出了巨大的聲響。
他原以為,裴若歲總該能察覺到自己的怒氣,然后就乖乖認錯叫爹了。
誰成想,少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依舊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
“我是你爹!你這個丫頭怎么這么沒教養!”裴廉忍不住訓斥她。
裴若歲極輕地笑了下,“沒教養也都是承蒙裴老爺和裴夫人的照顧。”
要不是他們將自己送去良田村,她何至于遭受那些非人的虐待?
更何況,裴廉也壓根沒把她當成是親閨女。他若真的疼愛自己,前世就不會聽憑景裕的安排,去陷害江沐之,將他們原本已然平定祥和的日子毀掉。
她是恨裴廉的。
“你這個不孝女!”裴廉指著她的手指都氣得顫抖著,“虧為父還聽了你母親的話來看你,你就在這兒自生自滅吧!”
話音落下,他便一甩袖子,火氣沖沖地大步離開,連木門都被他摔得直搖晃。
春日微涼的夜風從門縫里灌了進來,吹得裴若歲心中郁結著的恨意落下了大半。
方才的事情,算是有意,也算是無意。
她本來就想惹惱了裴廉,讓裴廉日后不再管她,她出門會方便些,之后想離開裴家,也會變得順理成章。
只是自己的情緒,卻是比想象中波動得要激烈許多。她最初覺得,即便是再恨,她也能在“仇人”面前保持好情緒的。
但事實卻并非如此。裴若歲長出了一口氣,她不得不承認,她有時恨不得想用刀子剜裴廉的肉,想把他也捆在火堆之上,讓他嘗嘗那種灼燒的滋味。
“吱呀。”木門忽地被人碰了下,裴若歲聞聲抬頭去看,正瞧見了打算把門合上的小雪。
小雪見她望來,又想起剛才自己不小心聽到的對話,心臟猛地一跳,小聲辯解說:“小姐,夜里涼,門還是關緊的好,免得受風。”
“嗯,把碎瓷片收拾了,你也早些回去歇著吧。”裴若歲淡淡了回了句,沒有什么太大的反應。她知道小雪是心中畏懼,才如此乖巧的,有些人,就是欺軟怕硬。
自己要真如前世那般模樣,他們早耀武揚威了。
小雪哎了一聲,麻利地將瓷片撿起來,合上門退下去了。
“暗衛,在嗎?”裴若歲一直不知道那個暗衛的名字,他也不愿說,便只能這么稱呼他。
一道身影從外面閃身進了門,對著她拱手一拜,“東家,有什么事情嗎?”
“去聯系一下全夜,明天見一面,約在酒樓之類的地方最好。”裴若歲打算去看看阿青,這么多天沒見,也不知道他有沒有鬧。
另外,也是想問問全夜江沐之近來的情況。
“是,東家。”暗衛應下,又閃身出去了。
一夜無夢。
次日,裴若歲早早地便起來了,洗漱過后,便瞧見了桌上擺著的稀粥饅頭和咸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