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吧。”景裕翻開了手邊的奏折,年逾五十的他眉眼間有些疲憊,面色發黃,不太健康。
裴廉“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垂著腦袋:“老臣有罪,家中的大女兒在鄉下養病,前些天才接回來。老臣想著也該讓她和年歲相近的姑娘們接觸接觸,便讓她跟著二女兒一起去了安樂郡主的賞春宴。”
他微微喘了口氣,“誰成想,那不孝女在賞春宴上大放厥詞,冒犯了徐尚書的女兒,還驚擾了安樂郡主。是老臣管教不嚴,老臣有罪,老臣愿大義滅親,自請降罪于大女兒。”
御書房內一片沉默,徐守平的眼角直抽搐,雖然想到了裴廉是打算先發制人,洗白他自己……
但這么一波白蓮綠茶裝無辜,還大義滅親,屬于是他萬萬沒想到的。
景裕沒說話,看了裴廉幾秒,看得他渾身直冒汗,反復思索著自己方才的話有沒有哪里說錯了,惹皇帝不滿了。
“徐愛卿怎么說?”末了,景裕轉頭看向了徐守平。
徐守平也不甘示弱,眼眶憋得發紅,抬手拿衣袖拭了拭眼角,“丹詩長這么大,老臣都從未舍得打過她,哪能想到,去了個賞春宴,便讓裴大人家的女兒給打了……”
他還想對標裴廉說些什么話,卻忽地被景裕打斷了,“裴愛卿,照這么說的話,你那個大女兒,很是粗鄙無禮,還總是喜歡打人?”
裴廉默了默,雖然他覺得都是實話,但皇上這么直接的說出來,一時間還真讓他覺得有點難以接受。
“是,小女在鄉下長大,確實沾染了不少陋習,老臣慚愧吶。”他垂著腦袋,沒敢抬頭。
而那頭被景裕打斷了的徐守平,心里有些不踏實了,皇上這話是什么意思?不打算追究那個丫頭的罪責了?
景裕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爽朗大笑出聲:“那愛卿的女兒還真是性情直爽,為人坦誠啊!”
裴廉:“……?”
徐守平:“……?”
這種劇情發展,是他們都想象不到的。
古怪又離奇,這皇上心里到底在盤算著什么?裴廉和徐守平相視一眼,都讀出了彼此眼中的困惑。
“愛卿,你女兒可曾許配人家?”景裕目光炯炯地盯著裴廉看。
裴廉咽了口唾沫,“未、未曾。”
“說起來,江愛卿轉年便是弱冠之年了,但縱觀整個帝京,朕也沒找到能與江愛卿相配的世家姑娘。”景裕笑了下,“如今看來,倒是找到了。”
江愛卿……滿朝文武,姓江的,唯錦衣衛指揮使一人爾。
江沐之是什么性子,全帝京人都知道。故而,盡管世家姑娘們都喜歡他清冷矜貴的面容,但卻是沒有人愿意過多接近他的。
而且,即便是誰愿意冒風險去為他的容顏而拼命的……她們背后的世家也是不讓的。
裴廉小心翼翼地抬頭去看景裕,發現剛才還疲倦不堪的景裕,此時雙眼竟亮得發光,不知道在算計什么。
“一切但憑陛下做主。”他恭恭敬敬地叩首,沒有多說什么。
景裕做下的決定,沒有人能改變,除了他自己。
“那就為他們二人賜婚吧。”景裕偏頭看向身側的大太監,大太監即刻心領神會地上前替他研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