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白積壓了整整三天的怒火,終于還是在此刻爆發了。
猛然一下將手里的白瓷碗摔在地上,登時四分五裂。
嚇得正在舔粥的小白狗,夾著尾巴嗷嗚嗷嗚地亂叫。
林墨白為的并不是區區一碗薄粥,從始至終都不是區區一碗薄粥
而是小景對他的態度,還有對林驚鴻的態度
那婦人也嚇了一大跳,瑟縮著肩膀,戰戰兢兢地道“粥粥沒了,公子若是還想要,我去給公子煮,成成嗎”
這些村民們都明白,便是眼前這位錦衣公子,出錢出力為他們重建家園。
遂根本不敢得罪,連忙要去生火,打算再去煮一鍋米粥出來。
還一疊聲兒地求著,請林墨白不要生氣。
小景攔了一把,搖頭道“不必了,他這火是沖著我來的,大嬸先回去吧,我不會有事的。”
“這”
那婦人不甚放心,可見小景堅持,也只好先抱起受驚的小白狗離開了。
等人走了,小景也沒搭理他,自顧自地蹲下身去,用竹刷將鐵鍋清洗干凈。
如今天熱,飯菜都放不住的,要是不收拾干凈,食物便會發臭。
他什么都沒有,一沒錢財,二沒家室,又覺得自己很對不起這些村民。
只能多做一些活,心里才能好受些。
林墨白冷著臉,沉默不語,一直盯著小景。
見他捋起衣袖,手里拿著一根竹刷,在那個黑黝黝的鐵鍋里,反復刷洗。
米漿混著臟水,沾在了他的手背上。他竟然也沒覺得臟,一個人默默做事。
這種粗活,在林家都是最下等的婢女才會去做。
還有小景身上穿的衣服,這是什么破爛東西
灰撲撲的不說,布料一看就是最下等的,邊邊角角都被磨出了線頭,什么花樣款式都沒有,一看就是拿別人穿舊了的衣服,再縫縫補補改改,又拿給小景穿了。
小景沒有束發,只用了一根不知道從哪里撿來的破帶子,把頭發扎了起來。
腳下穿的鞋子也不好,還沾了不少泥點。
更莫說什么玉佩香囊錦帶,要什么沒什么。
若不是模樣生得還不錯,同山溝溝里出來的村野莽夫沒什么不同了。
不過,若是再縱容小景在外頭流浪,不用太久,至多半年時間,小景混入窮鄉僻壤間,與此間凡人再無任何不同了。
沒準還要沾染一身的市井氣,原本名聲就不好,不干不凈的,若是再因為貧賤,行出了什么有辱門風之事,姨娘在九泉之下,又如何能夠安息
“別做了,臟得很,快把東西放下,手擦一擦,我有話要同你說。”
林墨白湊上前去,掏出一方絲綢面料的手帕,遙遙遞了過去。
目光不由又望向了小景臟污的雙手,還有漿洗得發白的舊衣。
再看看自己從頭到腳光鮮亮麗,錦衣玉帶,就連手里的帕子都雪白干凈。
好像連鞋底都比小景干凈很多。
自己站在這里,和周圍的一切都顯得格格不入。
林墨白想將小景也拉到自己的身邊,可又因為小景的骯臟不堪,而顯得遲疑。
“我不會再給林驚鴻任何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