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十年十月初三,皇七子永琮夭折,時年五月又二十七天。
皇后在得知自己兒子沒了的那一刻,一口鮮血頓時噴在了面前抄寫大半的佛經上,下一刻便暈了過去,因憂傷過度,且內里損耗嚴重,再難起身。
七阿哥沒了的半個月后,宮里不知從何時起,漸漸傳起了流言,說柔妃腹中的孩子,是七阿哥轉世。
有人不信鬼神,可有人卻說的有鼻子有眼的:“若柔妃娘娘腹中之子不是七阿哥轉世,又怎么會這么巧,七阿哥一沒,柔妃娘娘多年不孕的身子突然間就有了呢”
“說不準,是七阿哥不舍得離開,又回來了。”
“七阿哥真孝順,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傷心難過,就以另一種方式陪著他們。”
這樣諸如此類的流言在無人控制的情況下,越演越烈,到了最后,甚至傳的有鼻子有眼的,還有人說自己做夢夢到了。
自七阿哥夭折,皇后整日里昏昏沉沉的躺在床榻上,不更衣也不梳妝,連宮務也徹底放手不管了。她雙眼酸澀的瞪著床幔頂端,空洞無神,素來保養得當的肌膚和青絲,也因為她的心神巨耗,而生出了不少的皺紋和白發,看起來一下子蒼老了二十歲。
谷翠看著皇后心如死灰,且面容枯槁的模樣,默默地流了眼淚:“娘娘,您別這樣,您這樣,豈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嗎福晉心中擔憂您,還遞了牌子,想要入宮看您呢。”
皇后側了側頭,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又消失在軟枕上,浸出片片濕潤:“不見了吧,本宮如今這副模樣,自己看了都厭惡。”
她因為久不說話,聲音聽著極為沙啞,谷翠忙倒了一杯溫水,扶起皇后想要喂皇后喝下,只是皇后不盡配合,一杯水順著唇角流完了,她也沒喝下一滴。
谷翠眼淚流的更兇了:“娘娘,奴婢求您了,七阿哥沒了,奴婢知道您傷心,可是您也不能這么作踐自己,公主到了婚配的年紀,您還要為公主考慮,不然若是您有個萬一,依著公主的性子在這宮里,又如何能過的好呢。”
皇后張了張嘴,臉上哀痛盡顯:“可是本宮心痛啊。”她突然用手使勁兒砸著自己的胸口,“本宮沒能保住永璉,如今連永琮也保不住,甚至,甚至連永琮最后一面也沒見到,是本宮沒用,本宮沒用啊。”
“本宮那般敬重佛祖,日日吃齋念佛,經文不斷,佛祖為何不肯庇護我兒”
說到最后,皇后連佛祖也怨懟上了。
谷翠嚇得一把捂住了皇后的嘴,一邊受驚的瞥了眼一旁供著的佛像,見佛像下的香在皇后話落后,立馬熄了,再不見一絲火星,谷翠不由得有些顫抖:“娘娘,不可胡說,咱們不能對佛祖不敬的。”
皇后虛弱至極,無力的推開谷翠,聲音有些凄厲:“本宮什么都沒了,本宮還怕什么永琮沒了,皇上連長春宮都不曾踏進一步,皇上他定是對本宮生了嫌隙,可是為什么呢為什么差別這么大永璉歿了的時候,皇上日日陪著本宮,可為什么現在,皇上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她喃喃自語:“為什么呢為什么”
好半晌,她自問自答道:“是了,都是柔妃那個賤人,她懷了孕,皇上在永壽宮陪她,可憐我的永琮,才沒了半月,就被他皇阿瑪忘到了腦后,被他還沒出生的兄弟奪了寵愛。”
谷翠怔怔的看著精神有些失措的皇后,突然有些心慌,她心底暗暗搖頭,皇后娘娘不能再這么下去了,知道的人會說皇后娘娘還未走出喪子之痛,心痛難忍,不知道的人,尤其是那些心懷鬼胎的嬪妃,要是說皇后娘娘精神失常,瘋魔了,那等待皇后娘娘的,不是靜養,就是被廢,畢竟,大清朝不能有一個精神錯亂的皇后。
這些想法一一掠過腦海,谷翠忙把雙手握住皇后的肩膀,大著膽子強迫皇后看著她,她穩了穩心神,一字一句道:“娘娘,您聽奴婢說,咱們七阿哥,或許回來了。”
“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