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歇斯底里的模樣沒有了平時優雅溫柔的模樣,更像是一個苦口婆心、生怕孩子誤入歧途的母親。
這一瞬間,沒有了任何隔閡,沒有了任何的誤會,她僅僅只是一個母親。
周詩瑤用手指輕輕擦下眼底下的淚水,淚眼朦朧的看著對面的年輕面孔,仿佛就在看著年輕時的自己一樣,同樣的充滿朝氣,同樣的對生活充滿了信心。
對愛情充滿期待,一心一意的認為,只要他們的感情堅定,所有的苦難都不會打到他們。
但是她錯了。
幾萬公里的距離,國家一西一東位置的兩個極端,多年見不到面的想念,無數次休假的被意外取消,零碎日子中點點滴滴都是失落。
在家等待她的,不是丈夫的噓寒問暖,而是永遠也照顧不好的兒女,還有親戚鄰里的一地雞毛。
她仿佛結了個假婚。
除了“光榮之家”的一個牌匾,還有一對非親非故的父母以及兩個孩子,她所有的生活,和單身的時候無異。
柴米油鹽,漸漸磨平了她轟轟烈烈的愛情,只剩下心酸與哀怨。
“有的時候,我經常會在想,”周詩瑤笑著,嘴角向上揚起,明明是溫柔的笑顏,卻被一顆落下的淚珠破壞,順著臉頰流下,“如果我嫁給的不是一個軍人,那么”
“那么我的生活可能不會是這樣我不用一個人照顧父母和兒女,我也不用逼著自己成為超人,我更不會,讓我的骨肉小小年紀就成為離異家庭的孩子”
眼眶漸漸濕潤起來,心里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無以復加,鐘茵從背包里拿出紙巾,小心翼翼的擦拭著她的臉頰,聲音里是不明顯的顫抖,“媽,我從來沒怪過你。”
“我理解你的不易,更把你對家的付出看在眼里,我更佩服你的堅持,所以我從來都沒有埋怨過你和爸爸分開。”
“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是種解脫。”
原本勉強止住的淚水又開始在眼眶里打轉,周詩瑤從來都沒聽女兒提起過她的想法,一時間苦澀愧疚等等情緒涌上心頭,“是媽對不起你”
鐘茵搖搖頭,鼻尖酸溜溜的難受,強迫自己露出一個釋懷的笑,“我從不怪你,因為你是我媽媽。”
最后那兩個字,雖然很輕,但是分量卻足以讓周詩瑤掩面痛哭。
就在她彎下腰的時候,鐘茵不經意間看到了她頭頂上不明顯的銀絲,眼眶又開始濕潤起來,微微側過頭擦了下眼角,整理情緒,“但是媽,我是警察。”
“從我選擇考警校、穿上警服的那一天起,讓我堅持下去的就不僅僅是一腔熱血,那是責任,那是信仰。”
“世界上沒有什么歲月靜好,只不過是有無數個像爸爸一樣默默付出的人,是他們在負重前行,是他們用他們的艱苦生活、甚至是生命為代價換來的。”
“我敬佩爸爸,所以我要成為和他一樣的人。”
周詩瑤聽著她的話,像是痛苦又像是欣慰,嘴角勾起的弧度又是笑又是哭的,捂著嘴巴不停搖頭。
在女兒的身上,她仿佛看到了那個熱血陽剛的男人的影子。
鐘茵知道她的心結,微不可見的嘆了口氣,聲音放輕,“我記得,我從警校出來實習的時候,我的第一任師父告訴我,如果黑暗中沒有光,那我們會成為光,我們會堅定不移的選擇正義,這是一個人民警察的責任和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