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鹿深森雖說驕縱懶惰、雖說口無遮攔,可也終究知道好歹,即便嘴上反復喊著“我要死了”,但卻仍是咬牙堅持完成了兩個小時的訓練。
拉伸的時候,李長安才開啟了閑聊模式。“誒我記得你跟長孫臨云是同一年進羽林衛的吧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自己。這同樣是禁衛,你是怎么把自己吃成這樣的”
拿長孫臨云跟鹿深森比,這話如果換了任何一個人說,鹿深森都會暴走了。可鹿深森與李長安朝夕相處近兩個月,卻自覺摸透了李長安的性格。在鹿深森看來,李長安雖出身名門卻性情疏闊,對外人尚且還記得要端起名門子弟的架子;可對著自己人,向來都是大大咧咧想到什么就說什么。
于是,他懶洋洋地翻了個白眼,順口答道“人家有親爹管著,我沒有,不就變成這樣了”
當然,鹿深森這點心得體會若是有朝一日能說給長孫臨云聽,長孫臨云必定會一臉微笑地告訴他“不是呀長安對我向來體貼周全,從不會說半句我不愛聽的呢”
李長安一個是表面自負其實自卑,一個是看似謙抑傲在骨里。什么叫看人下菜碟什么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基操勿六啦
李長安側首替鹿深森想了想,羽林衛校尉一個月才有三天假,副尉一個月也才五天。再加上鹿深森入職的時候也不過是十歲上下,誰也沒真指望他能為羽林衛出力。這親爹長期不在身邊管教,羽林衛又大都是平民出身不敢管他,他又本來就圓潤,長成現在這樣好像也挺合情合理的。
可他卻仍是一臉不認同地搖頭感嘆“按咱們羽林衛的規矩,各營沒有任務的時候都是一日一操,這些年你但凡參加過三分之一的訓操,也不能是現在這樣說到底,還是你太懶了”
這話鹿深森就不愛聽了,只見他一臉忿忿地哼了一聲,扭頭就往營房走。
談話還沒結束、拉伸也沒做好,李長安自然不會讓鹿深森輕易離開。他猿臂一伸就將鹿深森又拎了回來,假作無奈地安撫“好好好不是你的錯,是你原來的都尉不負責,也是應中郎將不負責”
“應回”哪知提起此人,鹿深森卻是一臉不屑。“他原先也不過是三營的一個校尉,負責把守明揚門,也就陛下早朝的時候能跟陛下照面。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勾搭上了陛下,竟把三營原來的都尉都給頂了,現在還成了中郎將。可笑前年中郎將空缺,大伙都說長孫肅肯定要捧自己的兒子上位,結果呢武平侯府啊,沒別的,就是蠢”
明揚門是從乾元殿前往神龍殿的這條路上必經的一道門,平時崇安帝除了上朝,基本不會經過此門。而但凡上朝,崇安帝也總是行色匆匆。應回能夠在這種不利的情況下跟崇安帝搭上線,那也的確很有本事了。
李長安點點頭,下意識地跳過鹿深森對武平侯府的評價,只輕聲道“這么說,他這個中郎將也才上任兩年多。”
如果應回的背后當真是應龍衛,那也只有他在升為中郎將之后才能在羽林衛中挖墻角。畢竟都尉只管三百人,但中郎將不一樣。哪怕不是自己直屬的營區,只要有“陛下心腹”這四個字,其他中郎將也不得不給應回幾分薄面。兩年時間,選人、挖人、洗腦訓練,再加上之前死掉的那些,現在羽林衛中剩下的應龍衛應該為數不多了。
李長安這才剛略松了口氣,鹿深森就已一臉竊喜地白了他一眼。“這是他們長孫家的丑事,長孫臨云沒跟你說吧中郎將的位置是前年空出來的,但真正確定由誰坐上去,是去年的事。并且,不是一個中郎將,而是兩個”
“兩個”這下,李長安是真有點驚到了。兩個中郎將的位置,長孫肅居然沒能捧云兒上位,說長孫肅一句“無能”應該不為過吧
“長孫肅無能那嚴衡名為副統領,實則不受他節制。如今,嚴衡所部也有一名中郎將、兩名都尉。嚴衡麾下五百羽林衛只為太后禁衛,不受長孫肅號令。今天又來了一個杜恒文,嘿嘿”剩下的話鹿深森沒有說完,他只是幸災樂禍地笑了兩聲。
那應龍衛的人數就更少了
李長安長舒了一口氣,久久才道“長孫統領實心任事卻不擅謀身,陛下如此消耗他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