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吶,這兩位貴客是來尋你的。說是你爹的朋友”李老漢見狀,忙擠上前幫忙解釋了一句。
“原來如此。”有李老漢這一句,韓長安立時冷靜了。他不動聲色地抽回自己的手,深揖為禮。“小子長安見過李叔叔。我娘生前曾與我提過,您與我爹是極好的朋友。”
聽得韓長安提起妹妹,李承宗的眼眶又紅了,再度捉住了韓長安的手喃喃應聲“你娘”
韓長安看了看李承宗的表現,又低頭看了眼被李承宗緊扣著的右手,隱隱皺起了眉頭。既然自稱是他爹的朋友,那顯然是不想讓人知道母親跟李家的關系。可既然只是故人之子,又為何如此七情上面難以自控到底是幾個意思啊
“大郎、長安,這里的事太多,一時半刻也說不清楚。不如,先下山”關鍵時刻,又是六叔上前救場。
“正是”韓長安急忙點頭,順勢再度甩開李承宗。無論李承宗是情真意切還是逢場作戲,韓長安這樣的鋼鐵直男都不耐煩跟一個同性拉拉扯扯。“李叔叔,山上風大,還是先回我家再說罷。”
說完,他就抬腳往山下去了。
輾轉一個多月,終于來到的妹妹的家。李承宗這才踏入大門,就已忍不住淚流滿面。待來到妹妹的臥室見到她的牌位,李承宗頓時渾身發顫伏倒在地,失聲嚎啕。
“玄琦,玄琦啊哥哥來了,我來看你了,你怎么不等等我妹妹你怎么不見我一面就走了啊你我一母同胞手足情深,母親早逝,我們相依為命。從小我帶著你讀書習字、爬樹摘花你說等我成親生子,要幫襯嫂子管理中饋教養侄兒你怎么食言而肥你的兩個親侄天天問我姑姑去哪了,你教我如何回答阿爹年老體衰,日夜念著你,你怎么連他也拋下了玄琦”
眼見李承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六叔顧不得給李玄琦上香就得回頭來勸李承宗。“大郎,人死不能復生”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李承宗哭著應聲,“我知道世事無常,今朝發跡明日或許就要落魄;我知道塵世虛無,一切猶如夢幻泡影;我也知道人生只有歸途,可是六叔,那是我妹妹啊是我捧在心尖上的親妹妹啊”
六叔委實無奈,只得又一臉求助地望向韓長安。
哪知,這方才還表現地鎮定穩重的韓長安此時竟也只是怔怔地站在一旁,紅著眼低聲呢喃“我知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暫。然而,然而”
聽到這兩句,李承宗更是錐心之痛,當即甩開六叔又哭嚎著死死抱住了韓長安。“長安你娘沒了,我妹妹沒了”
剎那間,一大一小兩個男人抱頭痛哭。
六叔我能怎么辦我也很絕望啊
相比韓長安,李承宗終究是個年過三十的成年男子,很快就意識到在小輩面前如此失態的哭嚎委實不妥。是以,約莫過了差不多一盞茶的時間,他終是抽抽噎噎地停住。
“好孩子,不哭了。”
時人講究抱孫不抱子,父親對兒子只要別整天畜生來畜生去的,就已算是慈父,李承宗自是不能免俗。他對膝下二子從來嚴苛,諸如抱著孩子失聲痛哭這種事,還是生平頭一遭。可就這么一抱一哭,雖說場面有點尷尬,但無形之中卻是拉近了他與韓長安之間的距離,教他打心底里對韓長安親近憐惜起來。
“我是你舅舅,”李承宗擦著韓長安腮邊的淚珠,細細觀摩韓長安的五官。只見韓長安樣貌俊秀,一雙眼尾上挑眉目含情的鳳眼生得與妹妹玄琦如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般。意識到這一點,李承宗雙目不禁又是一紅。“好孩子,你娘沒了。以后,舅舅就是你的親人,見舅如見娘。”
韓長安還沒從喪母的情緒中走出來,哽咽了兩聲才低低喚道“舅舅。”
“哎”李承宗欣喜地應了一聲,猶豫了一陣又嘆息著道。“只是這一句舅舅暫時還不能在人前叫。不是我們不肯認你,實在是”
李承宗話說半截,又吞吞吐吐地住了口。他抬眸看了韓長安一眼,似乎是希望韓長安能貼心地岔開話題。
然而,韓長安卻只一臉乖巧懵懂地回望向他,那雙肖擬妹妹的含情大眼撲閃地李承宗心頭發慌,令他情不自禁地將所知一切和盤托出。
“這是你外祖的意思,舅舅也不知究竟為何。”
“原來如此。”韓長安點點頭,輕輕地垂了下眼睛。心中暗道來歷不明的私生子,似乎的確沒有相認的必要,意料之中。
李承宗看著韓長安那雙微微顫動的羽睫更是一陣心疼,忙又安撫他。“孩子,你外祖不是狠心人,絕不會眼睜睜看著咱們李家的骨血流落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