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正堂的大門關上,李雍的臉即刻沉了下來。“大嫂,你與祖遠的爭執,我已盡數知曉。祖遠,你將長安的屋子安排在你身邊。你們吵地那么大聲,你以為他當真什么都沒聽到嗎”
眼見李雍動了真怒,李承宗和王麗質二人趕忙跪了下來。
“大嫂,夫妻相處,貴在信重。你既不信任大郎人品亦不敬重大郎為人,何苦予他為妻今日無憑無據,你便要疑他有私生子;他日稍有風言風語,你豈不是要疑他殺人放火”
“媳婦知錯,媳婦知錯”王麗質聞言,立時淚水漣漣。
“祖遠,你亦有錯”李雍又將目光落在兒子身上。“出發之前,為父也的確懷疑長安真偽,這才令你守口如瓶。可你既將長安接回,便當確定他的確是你二叔之孫。夫妻相處,亦需坦誠。你媳婦問你,你為何不說”
“孩兒,孩兒”李承宗一臉委屈地抬起頭來瞪著李雍。爹啊,親爹啊出發之前,您真沒說過要把長安記為我二叔的孫子啊
知子莫若父,李雍一觸上的李承宗的眼神便即一聲冷哼。“你出發之前,為父說過些什么,我看你已全數拋諸腦后”
“孩兒不敢”李承宗趕忙辯白,“孩兒記得,阿爹當時說你此去將長安這孩子接回來。另有,我年紀老邁,近日常常夢見你二叔”
李承宗這才恍然大悟,汗顏道“孩兒愚鈍”
的確,將李秀寧記為李涼之孫絕非李雍心血來潮,而是早已定下的計議。之所以不曾與李承宗明言而是只給他暗示,也不過是當父親的一片苦心要試試兒子的能耐。如今這試驗的結果嘛,真是不提也罷
李雍知道,他這兒子是讀書讀傻了。若是遇上個度量極大的明君,他尚且能當個不識時務的諍臣。可如今的朝局,一旦李承宗陷進去,怕是全家都要給他陪葬
想到這,李雍立時瞪著眼,厲聲斥道“你的確愚鈍,不知變通為父老邁,已決意辭官。他日這京城的風雨,你可能抵擋”
“阿爹這是什么話孩兒雖不肖,卻也知子曰父母在,不遠游。阿爹既要辭官歸隱,孩兒必定是要隨身服侍的。”李承宗顯然也知自己的斤兩,忙恭恭敬敬地回道。
“那好,我便舍下老臉為你謀一外放,你就安心跟我一起回鄉罷。”李雍這才滿意。
“回鄉”跪在李承宗身側的王麗質卻驚地幾乎跳起來。“阿爹,可媳婦的娘家人都在京師啊更何況,如今我堂姐當了太后,正是需要娘家人出力的時候”
“太后需要王家出力,與我李家何干”李雍一臉冷漠地打斷王麗質。“大嫂,你若是不舍娘家人,可以自行歸家。老夫絕不阻攔。”
李雍這兒媳婦原本不是他選的,而是他的兒子苦苦哀求要娶回家的。這么些年,王麗質仗著美貌在家里攪風攪雨,蠢鈍霸道至極。若非看在兩個乖巧伶俐的親孫的面上,李雍是早容不下她了。
李雍這話已極重,李承宗聽地心頭驚跳不已,忙不迭地在親爹的眼皮子底下扯了扯媳婦的胳膊。
奈何王麗質的智商的確全部都拿去換了美貌,居然還傻乎乎地追問道“媳婦歸家,那郎君”
李雍差點給王麗質氣了個倒仰,良久才咬牙問“祖遠,你是想繼續姓李,還是改姓王”
李承宗磕頭如搗蒜,忙指天誓日。“孩兒已決意隨阿爹歸鄉,此志絕不更改”說完,他又狠狠推開王麗質攀著他衣角的右手,厲聲斥道。“無知婦人,還不快給阿爹賠罪你已嫁為李家婦,自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如此惦記著娘家人,莫不是要我休你回家”
王麗質這才明白李雍言下之意,忙伏地哭道“阿爹饒我媳婦為李家生育二子,平日里素無過犯啊”
李雍只覺再與這蠢媳婦多待一秒,連他的智商都要被拉低了,當即冷冷丟下一句“祖遠,你好自為之”便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