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安哈哈大笑,無情揭穿他“你這不是腫,是胖”
翌日一早,李雍又要上朝。用過早膳,李承宗便帶著四個孩子浩浩蕩蕩地往書齋去了。
如今在李家授課的夫子名吳沛,表字仲霖,是李雍的學生。他精于經學,本該在興平年間就應舉入仕。然而,因為李玄綺在深宮中失蹤一事,吳沛認定興平帝并非明君。他性情耿直,認為讀書人應該如論語中所說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是以,便拒絕應舉,準備歸鄉務農。是李雍賞識他的才學,好說歹說才將他挽留了下來。吳沛出身寒門,在京城無以謀生,李雍見他死活不肯入仕,便將兩個孫子的啟蒙教給了他。
以吳沛的才學給孩子啟蒙,就好比是土豪爺爺給才念小學的寶貝金孫請了個清華教授當家教。如今再帶一個小學生和一個幼兒園的小朋友,對吳沛而言實在談不上什么壓力。
李長安與貍奴二人在李承宗的指點下行了拜師禮,面對貍奴這個還沒有課桌高的小豆丁,吳仲霖只是微微一笑,指點他去第一排坐了。接著,他又接過了李長安精心準備的大字觀看。
“時人習字,多愛摹鐘王,你這行書學的是王羲之筆勢有幾分意思,不過勁道太猛,少了點謙沖平和。你年紀還小,儒家所說中庸之道還不是很懂,還得慢慢練。”話雖如此,吳沛的嘴邊卻是帶著笑,顯然對李長安的字還是滿意的。可當他又翻到后面的楷書,卻不覺微微皺眉。“鐘氏楷書流暢雅秀,法度嚴謹。你的楷書卻大為不同,這筋骨和氣勢太滿、太正,又太肥。”
李長安聞言,不禁揚眉一笑,心道這夫子倒也懂行。
“學生習慣用中楷,且慣用中鋒筆法。”
在后世地球位面,習鐘繇的字帖一般用的是小楷,習顏真卿的字帖則用中楷。毛筆都比人家大了一號,寫出來的字可不就也大了一圈么
吳沛摹著李長安的字在半空中劃了幾筆,抬頭問道“你的字,師承何人”
“鄉間一位顏姓老翁,他見學生力氣大適合學他的字,便教了學生兩年。”李長安不假思索地回道。
“才兩年”
“是。兩年后,顏翁病重而逝。”
吳沛摸著胡須滿心遺憾地嘆了口氣,忽而又失笑。“你的楷書元氣淋漓,難怪你的行書也這般咄咄逼人了。雖有飄逸之意,卻筆鋒如刀啊”
這一點,李長安也很遺憾。書圣王羲之逼格的確是高,一手行書飄逸如神。但他偏偏只能寫好顏體,一筆一劃刀刻斧鑿,改也改不過來。又為之奈何
“不過,你的楷書別有意趣。為師之見不如專攻楷書,假以時日,或可自成一家。”吳沛看著李長安誠摯建議。
“謝恩師指點。”李長安躬身行禮,不置可否。
李長安看王羲之的字,就好比一個靠努力成功的李安見到了一個靠天賦輕松吊打全場的王家衛。那種羨慕之情,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
為什么他就能那么輕松,還能那么出神入化人家那才是藝術,我就個是苦力可即便如此,我還是想再向著偶像的方向努力一把。
吳沛摸著胡須,又問“書讀過多少”
這一問,李長安卻拘謹了,沉默了一會才小心翼翼地答“字已認全,論語只通讀過,不曾背誦。”
吳沛詫異地看看李長安,又扭頭看看李承宗,嘆著氣道“入座罷。”
李長安剛一入座,坐他旁邊的李探微就已得意地舉著書卷道“大哥和我書都學了大半了”
李長安一面將一份書箋塞過去,一面滿不在乎地說“那你可要罩著我啊”
李探微滿臉傲嬌地輕輕一哼,順手接過了書箋。“這是什么”
“清單,順叔需要用到的東西和人。”李長安順口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