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長孫臨云輕輕呼出一口氣,策馬跟了上去。
眼見長孫臨云聽話跟上,李長安也松了口氣。顯然,他想幫忙也得長孫臨云愿意接受幫助。否則眼看著這事越搞越大,李長安可不愿給不肯領情的人當圣母,不如回家睡覺。
“我長話短說,案卷我已經看過了,如果官府沒冤枉你舅舅,那你舅舅的確是犯法了,重罪王澹今日去武平侯府就是為了要人的,當然,這件事也不是完全沒有轉圜。王家不想鹿虔坐上羽林衛統領的位置,所以愿意助你爹一臂之力。只要武平侯府將人交出、把你舅舅騙來的錢財如數歸還,這案子金陵府可以輕判。至于陛下那邊,王家也會美言。你嫡母又是長公主,進宮跟陛下聯絡聯絡感情,你爹多半不會有事,官位也能保住。云兒,這已經是我能為你籌謀到的最好局面了。所以”
李長安轉頭瞪著長孫臨云,責備道“情況已經是這樣了,你還帶著你舅舅跑什么”
長孫臨云臉頰一熱,沒有說話。
坐在長孫臨云身后旁聽的崔炎卻驚道“王澹真是你找來的你如何說服王家襄助武平侯府”
然而,李長安對著崔炎卻并沒有好臉色。“崔炎,你阿姐是人,那些被你騙了錢財的商戶就不是人么你應該清楚,你之所以到現在還能好端端地坐在這里,即便去金陵府投案也能輕判,完全是因為你有個姐姐嫁給了武平侯世子有個外甥將來要繼承武平侯爵位所以,少他媽矯情了”
噴完崔炎,李長安又繼續噴長孫臨云。“我知道你也想你親媽在侯府里有個身份,可如果這件事是以砸了你爹的官位為代價才辦成的,你覺得你親媽以后能有好日子過嗎長孫臨云,你腦子拎清楚沒有你他媽還帶著你舅舅跑路,你是不是想以后改姓崔讓你爹連你這個兒子也不認了”
長孫臨云長到這么大,那曾被人這么毫不留情地大罵過可偏偏,李長安的話又是句句在理,以至于長孫臨云漲紅了臉呆滯半晌才艱難地擠出一句“李秀寧,你放肆”
回應長孫臨云的,是李長安毫不客氣地一聲嗤笑。
只見李長安隨手抓過長孫臨云的韁繩,沉聲道“走,現在就跟我去金陵府投案就說你這當兒子的不忍父親在國法與親媽之間左右為難,所以親自帶著你舅舅去投案,一應仇怨你一人承擔”
哪知,李長安話音方落,崔炎就從長孫臨云的馬背上滾了下去,決絕表態“我是絕不會跟你們去投案的,更加不會說出那些錢財藏在了何處”
“就這”李長安一臉不可思議地側首瞪著長孫臨云。“不是吧就這他就用這么簡單的手段就擠兌住了你你們武平侯府的家底不會連幾個商戶也不如吧他不肯交錢,你他媽替他交啊”
長孫臨云被李長安辱罵地頭暈腦脹,又被他輕蔑的目光激地怒火上涌,竟是忍也忍不住地大聲反駁“我能替他交錢,我還能替過堂萬一他在堂上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來,縱然金陵府能饒他性命,我爺爺能饒了他嗎今夜我若不帶他走,說不得爺爺就要立時殺了他,再找替身代他去投案。他是我親舅舅,李秀寧,換了你是我,你能怎么做”
李長安沒有回答,他已將最糟的情況讓崔炎聽明白,可以收尾了。于是,他轉頭望住崔炎,冷冷發問“崔先生,你還認為你做了這么多錯事,真的是在幫你的姐姐和外甥么”
崔炎面色青白如遭雷擊,雙唇抖了許久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李長安目光憐憫,可話音卻如針銳利、如冰冷酷。“云兒的嫡母是公主,你姐姐是哪個牌面上的人物崔家若是立不起來、你若是立不起來,就別怪別人瞧不起你姐姐,也瞧不上云兒拜高踩低趨炎附勢,人性如此。我知道你心中不平,可這個世道從來都是你越強大才越公平。如果你連這么簡單的道理都不懂,那你可真是白活了你阿姐這么多年在侯府沒個身份,怪不了別人,只怪你崔炎無能”
李長安的話就好似鞭子一般狠狠抽在崔炎的身上,令他疼痛更令他清醒。他忽然意識到縱然這回真讓他如愿以償,長孫肅與薛浮又焉能不記恨侯府深深,到時他拿什么來助阿姐就算長孫肅與薛浮大度能容,阿姐有個囚犯弟弟,日后又如何抬起頭來與人交際
“原來原來只是因為我因為我無能,我不爭氣”崔炎忽然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