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李黑牛把話說完,李長安已極冷靜地打斷了他。“師娘從官府回來,是被人抬回來的,還是自己回來的她傷在何處腰背部還是臀部可曾吐血”
“是我和里正一起抬回來的。”這回答話的是時然的父親時松,“板子打的是臀部,但胡大夫醫術不行,后來再換大夫也晚了。”
既然打的是臀部,就不存在內傷。胡大夫是這里有名的治外傷的高手,怎么會治不好師娘的傷難道有人買通了他究竟是誰,要這樣趕盡殺絕
“藥方呢藥方給我看看。”李長安突然道。
“藥方”李黑牛與李玄武俱是一臉茫然,兩人遲疑了一會才答。“阿娘走后,胡大夫上門來告罪,說他沒本事救不了阿娘,要把瞧病的銀錢還給我們。我和玄武拒絕了,后來他又說要把藥方拿回去再琢磨”
“他的藥有問題”李玄武瞬間明白了過來,大聲尖叫起來。“為什么這是為什么他跟我爹一直都是好朋友啊難怪他會說,是因為長安哥得罪了人”
“他說了什么從頭到尾,一個字都不要漏”李長安瞬間擒住了李玄武的手腕。
李玄武顯然也知這是問到了關鍵的地方,皺著眉頭思索良久才一字字地答“那天他來祭拜我娘,是我送他出門,還給他拿了藥方”
說到“藥方”這兩個字,李玄武即刻握緊了拳頭。直至李長安輕撫著他的背心安撫了一會,他才又續道。
“我記得那天,他拉著我的手說玄武,你爹娘都不在了,以后便沒了依靠。我答他我已經送信給長安哥,長安哥會回來的。結果他卻說傻孩子,這件事本就是你長安哥得罪了人。他怎么還會回來我不信,就罵了他一頓。沒想到沒想到,送信的求叔自己回來了。”
“他就說了這一句,沒說別的”李長安輕聲問道。
李玄武赧然搖頭,自責道“長安哥,是我脾氣太急了。沒等他把話說完,就把人趕走了。”
“不怪你。”李長安輕撫李玄武的背心,又問。“求叔是不是就是那個經常來村里賣貨的貨郎求叔”
“就是他。”
李長安仰頭望住李黑牛與李老漢,一字一頓地問道“說我成了尚書家的公子,這話也是求叔說的”
李黑牛與李老漢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只說我成了尚書家的公子,沒說我改姓李了么”
李長安話音一落,圍觀眾人的心頭皆是一震。在如今的價值觀中,改姓如此大事,如果那貨郎求叔真的去過金陵,不會不知更不會不提。
“那貨郎根本沒來過金陵”這下,連李探微也明白了。
“可他既然沒去過金陵,又是從何而知我成了尚書家的公子”李長安幽幽發問。
李雍等一行人都靜默了下來,只覺一股難言的寒意涌上了心頭。
李家坳的眾人為李雍等人面上凝重的神色所奪,一時之間也都面面相覷不敢言聲。
唯有李玄武年紀尚幼讀不懂空氣,他左右望了一陣便怯怯發問“長安哥,這這是什么意思”
李長安沒有隱瞞,他看著李黑牛李玄武兩兄弟清楚回道“害死師父的,不僅僅是劉彪一人,他的背后很有可能有人主使。還有師娘的死,或許也是為人所害。”
“是誰”李黑牛與李玄武同時發問,話音之中滿是掩飾不住的驚惶。他們倆畢竟還是孩子,對這樣滅門的仇恨第一時間涌上的情緒仍是害怕而非憤怒。
“張家。”李長安扭頭看了李雍一眼,又低聲補上一句。“或許,還有鐘家。”
現在畢竟是階級分明,同時又交通不便信息不暢的古代。連皇帝死了這么大的事要讓全國百姓都知道,或許也要花費上一年的時間。何況僅僅只是李雍認了一個孫子這么件小事
是以,縱使李雍在金陵擺的認親宴再怎么盛大,這條消息也只會在官紳階層內部流傳,至于一直身在晉陽的普通百姓是絕對不會知曉的。
那么,那個貨郎求叔又是如何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