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啟翻著白眼道“馬公若是不想種,亦可不種。只是年底分成,可別怨大伙欺你才好。”
馬奎聞言,瞬間一噎。張啟說話如此不客氣,他原想將部分大豆出給張家周轉的話便也說不出口了,只好等改日再找鐘節聊聊。
“那么,這件事就這么說定了”張啟起身總結,“今年再種一年大豆,各家愿意自留的自留,不愿自留的張家以每斗十二文收下。事后,各家憑大豆存量和在李家訂購豆制品的訂單結賬。”
“李家積攢兩代的賣命錢,再加上豆制品店、食為天和黑瓷店,這筆買賣必不令大伙失望”鐘節亦站起身,含笑端起了酒杯。“祝我們,馬到成功”
“馬到成功”眾人齊齊應聲,將酒杯撞在了一起。
回去的路上,張啟終是忍不住嘆道“去年向各家收購豆子,已將張家幾代積攢一掃而空。今年若再收,那便唯有訂立契約,將張家的土地抵押出去了。”
鐘節來之前聽親爹提點的正是此事,自然知道該如何回答,當下笑道“表兄何必發愁你我兩家親戚一場,自有通財之義。我五叔那兒已備下了二十萬貫,表兄可隨時去取。”
“如此,便多謝了。”張啟這才輕輕一揖。
以目前大豆的市價,這二十萬貫雖不能說是杯水車薪,也絕不能說能是一筆大錢。但張啟也知鐘機向來都是只鐵公雞,張家為鐘家沖鋒陷陣整整兩年,鐘家能拿出數萬畝土地帶頭種植大豆,今日又拿出二十萬貫的現錢,委實是在剜鐘機的心頭肉了。
解決了部分資金壓力,張啟又裝作不經意地嘆道“李文宗年事已高,也不知能不能熬過這一關”
鐘節不明所以,只笑問“熬過如何熬不過亦如何”
張啟輕撫長須,感慨道“正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若非李家那小子不依不饒,老夫也不會出此下策。其實以他的才智,若能將其收為義子,豈非美事一樁可惜他野性難馴,終究是養虎為患”
鐘節斜睨張啟一眼,暗自心道你這想法卻是與爺爺不謀而合。爺爺還想著事后將九娘許配給李長安,也好安撫李家呢。不過倘若這次李雍真的死了,那我無論如何都要說服爺爺打消此念,以免引狼入室。至于那李氏子弟,旁人看在王家的面上,還能放他們一馬。但李長安,絕不能容他活下去
張啟見鐘節果然將他的話聽進去了,一面在心底感慨知父莫若女,一面又皺眉嘆道“二郎,這李家與金陵王氏亦是姻親,萬一李文宗尋王家相助”
鐘節朗然一笑,自負道“有鐘家在,李家的信必送不出太原”
“如此,我就放心了”張啟如釋重負,終是長長地松了口氣。
整個二月,以太原鐘氏和晉陽張氏為首的幾個世家都在忙不迭地安排佃戶種植大豆,而李家卻在一同圍觀李雍的大作豆腐賦。
“種豆南山下,霜風老莢鮮。磨礱流玉乳,蒸煮結清泉。好阿爹這句極好”讀著李雍琢磨兩年的大作,李承宗只覺好似親嘗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豆腐花,齒頰留香意猶未盡。
李雍本人亦是自得,不由捻著胡須向幾個孫兒問道“爺爺這篇賦,可還有改的地方”
李夢得與李探微一面伸長著脖子琢磨著李雍的文章,一面齊齊搖頭感嘆“如此雄文,誰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