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既然與張家對上了,李長安自然免不得要摸一摸張家的底細,預判一下究竟哪幾個世家會上張家的賊船。
結果這一查,就讓李長安查到遠在金陵為官的張家長子張慶果然是張啟的親生仔,有著跟張啟一樣的風流毛病。他在金陵為官數載,仕途上不見多少長進,卻悄悄地迎了兩個美妾進門,外頭的秦樓楚館里,也有不少相好。
作為張慶明媒正娶的正妻,溫涌的三女自然不會高興。于是,李長安本著助人為樂的精神,幫張夫人送了一封家書給她的親爹。
這還是前年的事了。
之后,李長安與溫家就再無聯系。幫助張夫人,本就是李長安的一步閑棋,有用是意外之喜,沒用亦無關大局。但從事后李長安掌握的情況看來,這步閑棋委實是非同凡響。
收到幼女哭訴的家書后,溫涌并沒有打上張家為女兒討個公道,而是默默地寄去了不少銀錢,勸女兒忍耐。彼時,溫涌已經被張啟拉入伙合謀算計李家,他也沒有利用此事要挾張啟教訓兒子。他只是在去年秋收后將自家土地里種下的所有豆子盡數賣給了張啟,自己一顆未留。
每斗大豆十文,張啟開的這個收購價曾讓溫家上下吵地天翻地覆,不少溫氏子弟都暗暗腹誹溫涌年老糊涂,拿溫氏的家財貼補張家給女兒做臉。
可溫涌卻堅持溫家種了近八萬畝豆子,整個太原郡,除了張家,誰都吞不下這么大的量。
至于自己留一部分豆子,無形中幫張啟分擔風險
絕對不可能
而事實上,張家連這八萬畝的豆子也沒法拿下。去年,張家只支付了溫家一半的貨款以及不到一半的麥子,另外一半則打了欠條。今年,溫涌表示對張家十分有信心,愿再將溫氏所有的土地都種上豆子。但前提是張家得給溫家一個保障。
于是,張啟簽名抵押了自己的土地。
直至溫家仆役端上香茶后默默退下,溫涌才誠摯言道“老夫未曾謝過二郎襄助小女的恩情。”
李長安沒有動茶水,不是看不起溫涌,而是看不起溫涌的那幾個弟弟和侄兒。
大豆崩盤,整個太原郡,除了鐘家就唯有李家有這個能耐拉溫家一把。如今這救命稻草親自送上門來了,他們見了李長安非但不感激涕零,反而吹胡子瞪眼,好似是李長安騙了他們的家當。如此智商,給溫涌當親戚實在是拖溫涌后腿。
可惜,溫涌年事已高,對溫家的掌控越來越力不從心。即便方才溫涌壓服了他們,李長安也很擔心他們會一時沖動,給他的茶水中下毒。稀里糊涂死在幾個傻逼手上,那就不好了。
此刻聽聞溫涌提起女兒,李長安心底更是一柔。因著李雍的緣故,他向來對舐犢情深的老人感覺更親切些,故而話音更是溫和。“些許小事,溫公不必掛懷。”
溫涌點點頭,輕聲道“收到小女的來信后,老夫也曾向張啟打探過我那不成器的女婿的消息。可笑張啟竟是一無所知自那時起,老夫便知張家絕非李家的對手想那張啟偌大年紀,可卻連自己家里的一攤事都理不明白。被一個孩子把手伸入了內宅都一無所覺,他拿什么跟李家斗”
“溫公謬贊“哪知方才還神色溫和的李長安此刻卻并無半點得色,反而慢條斯理地回道。“這一局,長安亦是僥幸。當然能否大獲全勝,眼下還要看溫公的態度。”
李長安與溫涌并無默契,溫涌也絕非李長安派去的臥底。在李長安看來,溫涌這次不過是玩了一把可進可退的荷蘭賭。倘若這次滿盤皆輸的是李長安,想必溫涌也會這般滿臉誠摯地恭維張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