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椅上,明黃長袍的中年擱下朱筆,起身走下來,立到離妃身邊,再看了看窗外,感嘆道“是啊,又越時了,不過天下百姓生計,朕怎么能夠松懈自己,大概這一身修為,用得最多的,就是熬夜了,朕可以熬一天,兩天,一個月,一年”
離妃搖搖頭,道“圣上是天子,也是眾生之子,也是人,自然也會疲憊。”
聞言,此時這一位權傾天下,乾綱獨斷的漢天子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可惜,就是這滿朝文武,真正能懂朕的,也不多,這天下武林,更不懂,既然不懂,那就不要怪朕不念舊情,這天下不屬于朕,也不屬于這整個武林,當年太祖登基,立下我大漢之名,不是為了這千秋功業,只是不想再流血,又流血”
頓了頓,明黃長袍的漢天子感嘆道“朕不想做那亡國的大夏人皇那口大夏龍雀,至今還懸掛在那座妖神山上,或許哪一天,就會再度現世,朕能夠感到,那一天,一定不會太遙遠。”
離妃微微一驚,就沉默下來,她知道眼前這位枕邊人到底去到了何種可怖的境地,對于天命軌跡的把握,不說后無來者,絕對前無古人,此時會說出這番話,就說明眼前的一切,比他們所看到的,還要更加糟糕。
“朕花了近百年立下護龍山莊,給了諸多死囚后裔重來的機會,朕從來不怕怨恨,朕只怕時間不夠,朕,不能等了。”
這位漢天子話中透著一股莫名的意味,而相隨數十年,離妃也從中領會到了一些東西,她比墨玉還要純凈的眸子微微凝滯,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開口道“圣上,一天前,那個被漢陽看重的孩子下山了,朝著京城而來。”
“哦,漢陽那個孩子眼光向來出人意料,”這位漢天子挑眉,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應該就要滿三個月了。”
離妃道“是啊,三個月要到了,那孩子等的人也來了,只是,似乎太心急了點。”
明黃長袍的漢天子忽然起步,他推開尚書房的大門,讓月光灑落下來,他披著月光,長袍上銀芒氤氳,威嚴中又透著一股神圣的氣機。
“這三個孩子,都不簡單。”
離妃微怔,眼中透出幾分疑惑,忽然有些聽不懂,三個孩子,還有一個指的是誰大皇子還是七皇子
漢天子沒有解釋,離妃也沒有刻意去詢問,她知道他會告訴她,但他一定不會喜歡。
凌侯爵府。
正廳,一身青衫的凌通端坐在紫油梨木大椅上,他面容方正,濃眉無須,看廳外月色西斜。
這時,淺灰色布袍的管家走進來,道“九幽第六殺已動。”
凌通手指輕點包漿濃厚的紫油梨木扶手,蹙眉道“虛明老和尚欲借勢斬過去,可惜現在看來,這過去身并不是那么好斬,九幽第五殺,四殺斬五殺,真是諷刺。”
管家老人好像沒有聽見一般,再次道“至少有三十名混元境高手出現在了必經之路上。”
凌通輕笑一聲,道“就怕他承受不起這份榮耀,劫數難逃。”
“若是他真的進京了。”管家老人再次道。
“若是真的進京了。”凌通目光微凝,就笑道,“進京了又如何”
進京之路不好走
與蘇乞年來時相比,這本該是一條回家的路,卻比他想象的還要艱難。
武當山,天柱峰上,金頂太和宮。
寧通道人推開宮門,就看到大殿內,那盤坐在蒲團上打著瞌睡的清瘦老頭兒。
“師父。”寧通道人躬身道。
老頭兒睜開一只眼睛,很快閉上,呼嚕聲愈發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