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慕斂春沒有說話,而是在原地來來回回地走著,走了好幾步,抬手輕輕拍了拍額頭,邊重復“師尊曾說燈火不滅,遠山道不滅。數百年沒斷過,不會讓火斷于我手。”
“燈火不滅,遠山道不滅。”
“燈火”
他拍著額頭,走來走去,無極道宗主臉上出現詫異之色,道“慕宗主,你”
慕斂春緩緩抬起了頭,笑了笑,眉梢微微一挑,顯得俊朗又有幾分苦悲“師弟啊師弟”
楚寒今往前一步“師兄。”
“你說這火,到底是什么呢”慕斂春問,“師尊讓我們供奉的火,到底是什么”
楚寒今眼眸微微睜大,而蘭宗主,以及六宗的十二隨從,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紛紛往后站立,退到了楚寒今背后。
慕斂春背著手,神色感慨“從小到大都是如此,你雖然話不多,可真要辯論起來,卻很難吵的過你。”
楚寒今知道他松動了“師兄”
“方才你揮向我的那一鏈子,力道真足,讓我想起幼年被師尊責罰的時候,后背寒意叢生。”慕斂春說,“你一直喚我師兄,可見你依然對我有情誼。”
蘭宗主心中已知曉對錯,對諸位修士互看一眼,道“出去稟報幾位宗主。”
他們緩緩后退。慕斂春看了一眼,雙手仍然背在身后,對楚寒今道“我又何嘗不是幾十年的師兄弟,我每次想對你下殺手,都于心不忍,萬分痛苦。”
洞穴之內,聲音回蕩,斷流的水滴聲正在加快。
慕斂春閉了閉眼,目視楚寒今笑了笑,恍惚像極了十幾年前那個活潑明朗的藍衣少年“師弟,再叫我一聲師兄吧。”
楚寒今隱約察覺到什么“師”
話音未落,響起輕緩的腳步,從洞穴盡頭走來,穿著一襲頎長的青衣,眉眼如水。
慕斂春說“大概三年前,我游歷北界認識了白孤,簡直如魚得水,得逢知音,我們許多想法不謀而合,一起喝酒,一起游山玩水,一起痛罵仙魔兩道,一起研習禁術邪道,過得好不快活”
“我們一起制定了這個計劃,想殺盡天下這群貪得無厭之人,為了這個計劃,我等了三年,他等了十幾年”
“我們都退無可退了,”慕斂春漆黑的眸子望著楚寒今,道“師弟”
他唇瓣微微動了動,組成兩個字。
一上一下,下頜微垂。
可兩字說得無比喑啞,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眼珠便被灰白色包裹,青筋從耳后爬起,血絲彷如藤蔓爬入了眼睛中,視線被侵占,只能化作一聲“狺狺”的嘶啞
他想說的是什么,沒有人知道了。
傀儡咒入神的速度之快,頃刻便侵占了他全部的神智,讓他變成了一具漠然無神的傀儡,唇角明朗的笑意凝固。白孤緩步上前,替他說完了下一句話“阿宛一直不忍心對你下殺手,讓我下咒,倘若再和你成為對手,當他開始心軟,不忍殺你時,便讓我操縱他的心智,替他殺了你。”
“師兄”
楚寒今嘶喊一聲,腦子里空空蕩蕩,完全來不及想,伸手便向慕斂春的手臂捉去。可慕斂春閃躲的速度極快,后退到幾丈開外,雙手猛地如同拎著提線木偶,手指飛快地抬升著。
山洞乃是溶洞,此時突然震動起來,好像被什么東西拼命搖撼,山泉斷流的聲音加急,淅淅瀝瀝匯成了溪流,一滴一滴接連不斷。石壁的黑影里浮現出了成形的黑影,逐漸變得高大聳立,結成奇形怪狀的模樣,乃是召喚的數不盡的傀儡尸。
傀儡們大步走動著,剖開了地表的裂縫,讓本來就脆弱的山洞搖搖欲墜。
楚寒今驀地道“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