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陽光烈烈,六宗修士陳列在天葬坑外,按照本門派的分類站好。天葬坑就在幾步之外,陰風怒號,烈日之下,谷底隱隱約約顯出猩紅色,十分驚悚可怖。
慕斂春出列,拱手道“行宗主,晚輩請再次提醒,下坑以后,請暫時聽我的指令。諸位屏息即可,不要動用靈氣,不要脫離隊伍私自行事,更不要無故招惹坑下冤魂。
“大概兩年前,天葬坑禁制松動,本宗派人下去修繕,就有一名弟子與坑底鬼魂動了干戈,導致那負責加深符咒的十六位弟子,全部斃命,無一個人生還。”
他再拱了拱手“血的教訓,請諸位一定配合。”
行江信沉著臉“那是自然。”
負陰君點頭“請吧。”
末法道和無極道的兩位修士也緩緩點頭。
除他們之外,還有幾位百大家的修士。
慕斂春走在前,楚寒今斷在人群之后,正要踏上木板,身旁并肩走來一道負著巨劍的漆黑身影。
有人看見他,道“越臨,你怎么來了你也下去”
楚寒今側頭,正是越臨,而那修士對他笑模笑樣,看得出來,越臨人緣還不錯。
但就憑昨將他強硬自己按在薔薇花壁上那樣,楚寒今也清楚他清醒無禮,矜驕,又進攻性強。
越臨道“我上次已跟月照君去過一次,相較大家,更為熟悉路況,”他轉向楚寒今,笑著問,“月照君,對不對”
楚寒今斜他,并不說話。
與越臨打招呼的修士走到坑底,被陰風吹得打了個趔趄,吐了吐舌道“我的乖乖,這天葬坑的鬼魂,好厲害”
六宗弟子投來視線,一臉蔑視“不要說話。”
“為什么不能說話方才慕宗主規定了嗎”
六宗弟子無語,背過身翻了個白眼。
坑底插滿斷裂兵器,有一兩只走失的鬼魂,衣服破爛,斷手斷腳,雙目流著鮮血,焦黑土地上來回逡巡,似乎找不到目的,也不知道自己是誰。
修士又嘶嘶地吐氣“這鬼魂好兇煞氣激得我頭皮發麻,要是捉一只去練法器,一定很不錯”
這句話,觸了大忌。
行江信側頭,厭惡道“什么人,敢說出這種話”
即使是鬼魂,也有尊嚴,必須加以敬重,如果不能渡化,那就實行鎮壓,如遠山道這施加了符咒的天葬坑,但是絕不能將鬼魂用來練成法器。鬼魂傷人那是鬼魂的人,但被人利用,就是人禍了。只有心術不正的邪魔外道,才會說出拿鬼魂練劍的話。
被行江信怒視,那人嚇得一縮背,不再吭聲。
楚寒今隱隱有些頭疼。
不該下坑。
如果有人無意闖入天葬坑,最佳的處理方式是加固周圍結界和禁制,而不是讓更多人下去尋找,以身犯險。昨晚慕斂春便是這么說的,但行江信痛失愛徒,根本不聽。
更何況現在人多眼雜
比如這個口無遮攔的修士。
如果出錯,所有人都得死。
遠處刮起一道狂風,方才還黃塵滾滾的谷底涌起深紅血霧,彷如戰爭廝殺,隱隱傳來刀劍格擋的脆響和喊打喊殺,天空中出現大批修士斗法和互相殘殺的幻境,那是天葬坑底的“海市蜃樓”
慕斂春皺眉,停住腳步“諸位屏息。”
越臨側頭“我們上次來怎么沒看見”
楚寒今想了想,道“這次來的人數眾多,恐怕是被冤魂感知到,變得更加躁動了。”
越臨嗤了一聲
“這榮枯道小徒弟好大的面子。”
“”
周圍的人也都聽見,但沒說話。
出于修士的自覺,他們各自按住劍柄,身姿是防備和蓄勢待發,甚至有結陣的趨勢,四下警覺地查看。
前方血紅色的“碗”涌出陣陣黑氣,正是天葬坑。坑內傳來咆哮,那聲音仿佛數萬人喊冤,訴說,夾雜著尖叫和哭喊,凄厲哀怨,吵得人耳內刺痛,恨不得上去撕爛他們的嘴。
很吵,吵得有人煩躁,直接罵“很煩啊,為什么這么吵”
他剛說完,刮起一陣狂風,從他腳底打彎卷起,突然,他朝坑底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