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內堂,一位穿金戴銀的婦人扶著手帕拭淚,又在哭泣“外面戰亂幾時休啊這女婿還沒接到,征召的旨意先到了。我女兒命苦要怪全怪那個不要臉的君上,惹來些這滅頂之禍,我只有這么一個女兒,想找個女婿過幾天清閑日子,非要打仗打仗打仗安安穩穩的不行嗎”
楚寒今沒弄明白這場景,一般冤有頭債有主,幻境和本人的經歷有關。
這是誰的經歷
他肩膀突然被拍了拍。
回頭,是方才的丫鬟,兩腮紅暈,笑笑地看他“小姐,拜了堂,該去內室等姑爺回來了。”
“”
楚寒今對她話里的謬誤已見怪不驚。
他站著沒動,但這一次丫鬟并不離開,而是執著地看著他“小姐,再不回去夫人看見要生氣了。姑爺現在在前廳陪客,喝得醉醺醺的,一會兒就過來和你洞房。”
她眼珠子亂轉,從瞳孔轉到眼白,森森笑著“小姐,不聽夫人的話也要聽姑爺的話呀,你不是天天鬧著要和姑爺洞房花燭夜嗎”
楚寒今依然沒動。
丫鬟嘴里開始長出獠牙,腳底的泥土變軟,水波一樣晃動著,房梁變成了腥臭的骨頭。
丫鬟陰森森道“小姐”
楚寒今明白了,如果不跟著丫鬟走,幻境就會展露出攻擊性。
楚寒今頓了一頓,點頭,跟在她身后。
丫鬟的臉瞬間恢復正常,地面也重新變得堅硬,“我們小姐最漂亮了,天下第一,姑爺長得雖然俊美,但額心長了顆痣,怎么都比不上我們小姐的相貌呢。”
楚寒今邊聽她說話邊踏入內房。
丫鬟取了一塊紅蓋頭“小姐先去床上坐,不能把蓋頭揭下來,要等姑爺親自來挑。”
看見床鋪時楚寒今猛地停住腳步。
床上躺著一具被切碎的尸體,也穿大紅喜服,但死狀極為凄慘。鮮血浸透喜服,將布料泡成黏濕不堪的深黑色,發出陣陣惡臭的腥味。尸體身上橫七豎八貼了好幾道符紙,畫法不同,應該來自不同的人,尸體身上沒有一寸完好的皮膚,全都被劍刃挑碎。
這人大概率是被眾修士圍毆,死后還遭到戮尸。
丫鬟整理床鋪時摸了一手血,但她仿佛什么都沒看見,笑盈盈地往殘肢下放加棗,花生,桂圓,瓜子“小姐,這叫早生貴子。”
滿床破碎的尸體,反襯著這個丫鬟體貼溫柔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栗。
丫鬟抹了抹額頭的汗,那尸體的血沿著她下頜淌,她道“小姐,我先出去待客了,你乖乖坐著等姑爺過來吧,也不許亂跑了”
一派少女天真。
這位結婚的小姐,恐怕也是一樣的天真少女吧。
楚寒今目光重新落到床上的尸體。
穿著喜服,蒼白的頭顱中心有一顆紅色的痣。
這應該就是即將和小姐洞房的姑爺,可惜已經死了,死狀非常凄涼。
再看看周圍喜慶的裝飾。
這真是一個悲傷的幻境,楚寒今心想。
正想著時,門外傳來丫鬟的聲音“姑爺回來了”
楚寒今微微一凜。
不是死了嗎
“姑爺,小姐在里面等你呢,姑爺喝的太醉了姑爺”
丫鬟的話戛然而止。
門“哐當”一聲被踢開。
楚寒今只看到一顆飛出去的頭顱,濺著血影,是那位丫鬟的頭,臉上還帶著詭異的笑容。
楚寒今猛按緊劍柄,門口顯出一張和房間尸體一模一樣的臉。穿大紅喜服,手里別了一把長刀,額心痣殷紅如血,眼神冰冷地四下張望。
他看到了站在床畔的楚寒今,目光定格。
什么意思
會攻擊自己嗎
正在思索,楚寒今背后傳來動靜。
那具殘破的尸體發出聲響,“咯咯咯”的,似乎在重新爬起來。
楚寒今后背發涼,剛想回頭,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愛妻。”
“”
他腰被一雙手輕輕托住,摟在了燥熱的懷里,緊貼背脊。楚寒今垂頭,看到靠近白鞋后來了一雙紅鞋,緊貼著他,踏地一個血紅腳印,不斷滲出血并蔓延。
“我的愛妻”聲音很低。
冷氣吐在耳側。
楚寒今手腕被一雙手緊緊握住,側頭,脖頸一陣濡濕,被舌尖輕輕舔了舔。
不確定是不是那具姑爺的尸體。
但聲音是越臨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