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今總覺得方才他在搗鬼。
但越臨眉眼下掠,懶洋洋的,一副溫良好心的模樣,實在讓他找不到挑毛病的借口。
楚寒今僵硬地道了聲“謝謝”,掀開了床上的被子。
屋里只有一間房。
很顯然,他要和越臨同睡。
越臨開門時阿玉娘便進來撤木盆,越臨打水凈了手,回頭,見楚寒今一臉鄭重地看自己。
越臨“怎么了”
楚寒今面無表情“你睡相好么”
越臨“還行。”
楚寒今點了點下巴“太差我會睡不著。”
“”越臨靜了一會兒。
楚寒今這話多少有些看不起他。
他倆一起睡了不知道多少次。
他能不知道楚寒今入睡的習慣
門外傳來一支輕緩柔軟的歌謠,阿玉娘抱了小阿玉,坐門口哄睡,低聲和小孩兒說話。
小阿玉咯咯咯地笑著,摟著她肩膀。
如此天倫之樂的場面,楚寒今輕輕嘆了一聲。
越臨眉眼落下黯淡燈火,看他,“想起什么了”
夜深,燈火暗了幾重。
楚寒今記憶回到年幼時,母親抱著他在溪水旁哼歌,夏天餓了就給他剝幾顆蓮子,清清爽爽的,十分合口。母親聲調清麗,唱歌好聽,像鳥兒一樣婉轉動聽,姨娘們沒有不夸她的。
不過二十多年前那場仙魔之戰,父親母親雙雙殞命,當時楚寒今還是個小孩兒,和很多失去父母的孤兒一樣,被送到榮枯道的庇護所掙扎長大。
從那以后,除了師兄他便是孤身一人,月照離宮冷冷清清,再也沒有人為他哼過一支小曲。
楚寒今垂下眼睫,將燈油熄滅“沒事。”
農家舍不得多點香油,他也替人家節約。陷入黑暗時,聽到越臨道“你以前入睡一直要我給你吹曲,雜花生樹,就是我從那時候學的。”
聲音低,但是很清晰。
楚寒今怔了一下。
這是之前春宴交友越臨吹的那一支。
他是為自己學的
似乎瞥見了楚寒今意外神色,越臨嗤笑“我最不喜歡你跟我見外。”
“”
楚寒今想問話,越臨突然摁住他的肩,往下拍。
“有人來了。”
他聲音警惕,沉沉的,將楚寒今的思緒全部拍散。
窗外傳來長劍的嘯聲,混雜著凌亂的腳步。
黑暗中閃出一兩片燈火,連綿擴大,變成一群火把。火把底下是一群穿著道袍的修士,佩戴者神武,急匆匆朝著這邊走。
“是這里嗎”有人問。
另一個人說“就是這兒沒錯師弟到這兒失蹤,只剩下一具尸體,肯定被這群為虎作倀的賤民害死了”
那人吼“來人”
村舍門戶洞開,但還有人沒醒來。他一把火燒了柴門,在通天的火光中憤怒地叫喊“人呢都給我滾出來”
楚寒今聽到阿玉娘和老頭開門的聲音。
“仙長來了來了”
“仙爺仙爺深夜到訪,有什么指示”
村民在村口聚攏。
楚寒今看這熱鬧的場面,思索,“還是幻境”
“應該是。”
越臨靠著窗扉,垂眸看向人群聚集之處,眼底染著陰影。
楚寒今注意力被暴喝聲吸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