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今“再驗。”
現在快接近子時,青樓做夜間生意,固然熱鬧非凡,但大街上其實安靜一片,大家早關門閉戶睡覺去了。執意如此,越臨點頭“行。”
楚寒今躍出窗戶。越臨臨走前又對小倌兒施加了一道咒印,免得這人半道醒來,這才跟在他身后出來。
走到了周家的宅邸,明日便出殯,今晚通宵打笳樂,眼看燈火通明人來人往。尤其停放棺材的地方圍了不少修士和喪葬老者,正在做法陣,超度亡魂,往天上扔撒著紙錢。
周少爺的母親也在,正半蹲在棺材前一只草墊上“哭靈”,又叫“哭喪”,下葬前的一種儀式,親人哭得越悲慟越大聲,死者越顯得風光大葬,倍有面子。
周少爺的尸體暫時從棺材取出來了,停放在棺材板上。按照儀式,道士推測出了入棺的吉時,所以今晚得先將尸體抬出來,放到明早吉時到了再重新入棺,死者方能安息。
這些流程不能出錯,錯了傷及全家福報,還可能使周少爺化成厲鬼。
旁邊站了很多圍觀的老百姓,邊磕瓜子邊搖頭“白發人送黑發人,周家倒霉啊”
“少爺是我看著長大的,看見夫人哭,我這心里也難過。”
“哎,可惜了周少爺一表人才”
“”
旁邊低聲啜泣的丫鬟婆子不在少數,據說周少爺性格溫和伶俐,喜讀詩書,待人彬彬有禮,看來所言非虛。
楚寒今和越臨站在人群中,原本警惕的幾個打著呵欠,正在一旁喝茶。
道士說“所有人,還想瞻仰死者遺容最后一面的,速速過來所有人,還想瞻仰死者遺容最后一面的,速速過來”
人群陸陸續續走到尸體旁,看死者最后一眼。
楚寒今跟越臨對視。
他倆緩慢走到尸體旁,跟周夫人道了句“節哀”,見道士挑開了死者臉上的白布,露出一張蒼白俊秀的臉。
因為周夫人垂淚看著,他倆不好造次,只看了一眼,互相對上了視線。
楚寒今點了點頭。
越臨也點頭。
看來都意識到了,這死者不對勁。
越臨準備后退一步時,聽到法場道士忽然輕輕哎了一聲。
越臨抬眼。
民間道士與他們結金丹修仙的修士不同,只是天資尋常的普通人,要么修道是為修身養性,要么是為賺錢養家。這位道士顯然是后者,戴著冠簪頭巾,穿明黃色道袍,腳踩云鞋,正是越臨白日向他“討債”的那一位喪葬鋪老板。
剛才光線昏暗,這人又行頭大變,越臨一時沒認出來。
喪葬鋪道士看見他,嚇得后退一步,手舉著桃木劍訥訥地說不出來。
越臨只是笑了一笑,和楚寒今重新回到人群之中。
楚寒今先說“尸體不對勁。”
越臨點頭“沒有臭味,也沒有腐敗。”
楚寒今沉吟道“按照時間,他已經死了快七天了,風柳城這地方地數漠北,天氣炎熱,陽光暴曬,尸體不可能毫無腐爛的跡象。”
越臨嘆了聲氣“還得再探。”
但周圍人太多了,最后一晚,死者的親人朋友會在死者身旁陪伴他最后一晚,名曰“守靈”,明早再送他上路。所以,無法避開周少爺親人的耳目,自然無法對死者的尸體進行摸索。
也就想了一會兒,越臨應聲“我有辦法了。”
楚寒今側頭看他。
越臨稍微站到人群中顯眼的位置,那個眾星捧月的道士忙活了許久,終于歇下了,正坐在八仙桌旁喝茶,邊擦拭額頭的汗邊偷偷摸摸往越臨這邊打量。
正好一抬眼,看見越臨沖他勾手指。
“”
他遲疑了片刻,放下茶碗,走到越臨面前來,滿臉絕望“仙爺,有什么指教”
他只是個正職賣紙錢副業當道士圈錢的普通人,哪敢跟越臨這種被分尸了還能復活的修士比,嚇得站都站不穩。
越臨語氣閑閑的“別緊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