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是書香門第,管教得不算嚴苛,家中只有她一個女兒,旁的都是兒子,自是從小受到較多的喜愛,養得她純真可愛。
而褚小滿是官宦人家,父親是個小官,家里娘親明理,又無妾室,養出了褚小滿落落大方,毫不忌諱的性子。
褚小滿說起自己家,拿木棒撥弄炭火,有些漫不經心,“家里有什么好說的,左右就是忙著張羅我哥的婚事,急得赤頭白臉地也沒用。”
許是想起祝陳愿還不知道她哥的事,想想也沒什么不能說的,解釋道:“我哥他信道信佛,年年都有段日子會住在寺院里頭禮佛,到今日都還在寺院呢。到現在及冠了,還是守著那青燈古佛,我真以為他是效仿前人,做什么梅妻鶴子。”
祝陳愿聽到這話凝眉,想起宋嘉盈說她娘帶著她上寺院禮佛去了,真有這么巧的事情
她懷疑自己是魔怔了,收斂起心神,看著自己手背的藥膏,準備回話時,卻被毛婆子的聲音打斷了。
“鍋子好了,小娘子幾個可以來吃了。”
幾個人站起來,洗干凈手后到小飯桌前坐下,桌上的小風爐燃著炭火,上頭的鍋子冒熱氣,咕嚕嚕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響亮。
邊上放了幾盤肉,是腌制過的兔肉和羊肉,還擺了幾盤炒的野菜,小砂鍋里頭是煮好的荼靡粥。
這桌只坐了她們四個人,毛婆子和其余人都是在外面吃的。
“我們都是平輩,不講究誰先動筷,誰后動筷那一套,你們想吃什么自己夾。”
茅霜降說完后,側過身問祝陳愿,“要我幫你涮點肉嗎”
“不用,我會自己動手的。”
像是為了驗證自己的手沒有廢掉,她站起身,夾了塊肉片不松手放到沸騰的鍋子里,默數十來個數,肉片卷翹且變色后,她才伸回筷子。
毛婆子片的肉薄,只需燙會兒就能吃了,她并沒有蘸醬料,肉已經腌過入味了,再蘸反而會有些咸。
兔肉不同于豬肉,它更有嚼勁,哪怕是薄片,肉香濃郁,且沒有膻味,而羊肉在高湯里頭滾了一圈,肉質十分細嫩,鮮彈的口感,比之兔肉又多了分肥厚。
要是吃完后,覺得有些油膩,還能吃點野菜清口,現在的薺菜也是長得正好的時候,吃起來一點苦意都沒有,鮮嫩可口。
祝陳愿吃了幾筷子肉,旁邊桃夭給她盛了一碗荼靡粥,馥郁的香氣直沖鼻頭。
哪怕是從甘草水中焯過,荼靡與粳米一起煮,味道都是略帶點苦澀在里頭的,不過等苦意過去后嘴里就會回甘。
幾人嘗得盡興,硬是將桌上的菜吃得精光才停手,脹得肚子都受不了,去院子溜達了好久才消食。
今日大家都累得不行,洗漱完后便早早歇下了,祝陳愿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她從小就這樣,認床,歇息還成,可真到晚間要睡,就得好久才能睡過去。
她干脆坐起來,批了件外衣,點了盞燈籠走到外面去吹風,下意識往邊上的觀星臺看去,居然有人站在那里。
觀星臺與回廊是齊高的,相隔并不算遠,她已經對屢次碰見裴恒昭而沒什么太大的反應,只是任由晚風吹拂自己的頭發,抬頭眺望遠處的星空。
她余光瞟到旁邊人開門進去,又走出來,站在那里良久,才抬高手臂用力扔了一包東西過來,啪的一聲,落在她的腳邊。
祝陳愿疑惑地撿起,里面應該是粉末,她拆開,有一張紙條落在她的手掌心,將紙湊近到燈籠下,蒼勁有力的字跡,紙上寫了兩句話。
藥粉,撒上好得快。
今日只是聽見了聲音。
她反復揣摩最后一句話,突然感覺臉上有熱氣冒出來,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果然還是看見了她是怎么摔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