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恒昭聲音無波無瀾,“阿娘你放心,前程和婚事對我來說都是同等重要的,我兩個都要。”
他對自己有底氣,哪個都不會單獨撇開舍去。
林顏真是折服于裴恒昭的堅定,揉揉額頭,索性也不再管他的事,兒大又不由娘,還不如想著怎么教訓裴枝月來的好。
不然這么多天的怒火,沒辦法這么輕易消氣。
睡夢中的裴枝月下意識瑟縮起來。
而送走裴恒昭一家,陳懷也得走了。
他悄無聲息地來,走也挑個月黑風高夜走,一家四口送他到碼頭。
陳歡拍拍他的手,語重心長地說:“本來姨母也想再多留你幾天,可你歸心似箭,我也不好再多說什么,左右我們再過上一段日子,也得去明州了,到時候在那里團聚。”
“姨母,你說的是,到時候還是跟之前一樣,跟海商行的羅大說,自會一路無憂送你們到明州的。我不過是早幾日回去跟太公和太婆說一聲,也好迎你們一家過來,兩個老人家從我爹回去后就日日掛念。”
陳懷安慰道,他也想回去了,汴京再好,沒有他想念的人,也呆不長久。
一一說過話后,陳懷趁著陳歡幾人幫他搬東西的時候,對祝陳愿說,難得低三下四,“你到明州后,月湖船菜,出海游玩我都包了,你到時候替我美言幾句,不然你表哥我的婚事就真得要玩完了。”
這也是他待了沒幾天,就要趁夜趕回去的原因,不然那祖宗脾氣上來,他都招架不住,悔婚她也根本無所畏懼。
祝陳愿不知道聽他念了多少次,也明白誰讓陳懷才是最不能放手的那個,嘆了口氣,“表哥,你放心,我到明州后隔日就去。你真不至于怕成這樣,自己喜歡武將家的小姐,就得承受人家的脾性,要是我,也懶得慣你。”
“嘿祝陳愿你真的是說不出一句好話,反正你要是回到明州不給我去的話,我就”陳懷氣急敗壞,“我就跪下來求你,看你敢不去。”
祝陳愿嫌棄地將他趕到船上,不久后船駛出海岸,而陳懷還站在那里使勁揮手。她心里有些惆悵。
不單單是為了離別,還是為了那虛無縹緲的情愛。
只說情之一字,單叫人難以捉摸,也讓人患得患失起來。
只是這此間之妙,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才感春來,忽而立夏。
立夏有三候,一候螻蟈鳴,二候蚯蚓出,三候王瓜生。到了立夏,雨水增多,萬物始長,而天日漸長。
因著今日除了是立夏之外,也是裴恒昭的生辰日,祝陳愿天光將亮時就醒了,坐在鏡子前梳妝,描眉畫目。
她換了件櫻草色的窄衫,黃白底長裙,首飾粲然,衣著顏色鮮亮,且明妍動人。
祝陳愿反復檢查那件要送出的生辰禮,手無意識地摳著瓷瓶邊緣,心不在焉。
直到天光大亮,門外有人敲門,雪蹄的吼聲讓她回過神來,抱著那盒方木,走出去,到大門前,祝陳愿呼出一口氣,才調整姿勢,打開大門。
今日的裴恒昭束發,帶著玉冠,穿著月白長袍,站在那里,好似今年春日最后的風致都長在了他身上。
他的眼睛無疑是漂亮的,濃密的眼睫下,瞳仁里春波蕩漾,唇畔有著清淺的笑意。
果然,祝陳愿覺得自己會被吸引,絕大部分原因是因為臉,果然是人都繞不開色相。
裴恒昭離她有幾步遠,指著后面的馬車說道:“介意與我同乘一輛馬車嗎”
她搖頭,不過等上了馬車后,簾布一撂,祝陳愿就后悔了。
兩人面對面坐著,之前在空闊的地方還沒有感覺,可一到這樣有些狹窄的馬車中,裴恒昭的身形就有著天然的壓迫感,他的頭頂都快碰到車壁了,更遑論看似精瘦的身材,實際寬闊到能把她整個人都給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