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幸走了兩步過去幫喜婆拿東西,也是贊嘆,“我倒覺得便宜了表妹夫,之前我定親我沒來,等會兒我可要好好瞧瞧,長得如何,配不上的我可不依。”
這話祝陳愿可不敢接,不然等會兒要被大家給打趣的,張了張口還是咽下了。
祁秋霜直接多了,她給祝陳愿戴耳環時,悄聲道:“阿姐還是那句話,日后要是姓裴的待你不好,或是三心二意,你便來跟阿姐說,保管在和離之前把他給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行,不過你現在得改口了,嫂子。”
“一時忘了。”
當嫂子還真不如做阿姐,祁秋霜摸摸她的頭發,時間過得可真快啊,這個最小的妹妹都出嫁了。
等祝陳愿的妝面畫好,鳳冠霞帔戴上,此時外頭便有人喊道:“外頭新郎官已經到了,新娘子裝扮完了,便快些出來。”
一時找團扇的找團扇,整理衣冠的手忙腳亂,在催促的第二遍時,大家才簇擁著祝陳愿出去。
她手里拿著團扇,眼神從窗外的竹子一眼眼看過去,檐下的燈籠,褪色的春牛土,回廊上的壁畫,時常走的青磚路,院子里的花圃菜地
她生出一點迷茫的情緒,真要從這個家里離開了。
在出門前,得先辭別長輩。
從回廊到廳堂的這一段路,她只覺得走了很久,才看見門前垂下來滿目的紅色。
祝陳愿的身影出現在門前時,里面坐著的長輩或是探頭過來,或是起身。
陳歡和祝清和今日坐在高堂之上,邊下再坐著的是太婆、太公、外祖母、外祖父,還有兩個舅舅、舅母。
她走到正中央的位置時,團扇后面的臉已經有了些許淚痕,慢慢跪下,朝著父母兩人磕頭,哽咽道:“今日女兒出閣后,望阿娘與阿爹保重好自己的身子,女兒不孝,以后不能常伴雙親身旁,你們切莫憂思太重。”
“阿娘知曉,阿娘知曉的。”
陳歡已經與大家哭過一輪了,現在說話都是沙啞的。
祝清和也眼眶通紅,只是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只是一下又一下點頭,“你去了裴家后,好好過日子。只要想回家,就回來。”
“嗯。”
她再一次磕頭,眼淚直直落到地上,再依次給太婆幾人磕頭,幾位老人也都流了些眼淚,直夸好孩子。
最后目送祝陳愿在陳思和陳幸的攙扶下出門,等走到院子中時,陳歡從上面跑了出來,她緊緊握住祝陳愿的手,哭喊著說道:“以后要好好過日子,多回來,這里是你家,多回來看看阿娘。”
“阿娘。”
祝陳愿泣不成聲,母子兩個抱作一團,最后還是外頭的樂聲一催再催,才一步三回頭地出去。
門外裴恒昭也穿著一身綠裳,花幞頭,神色飛揚,只是不能進門,被陳懷幾個攔著,非要他做催妝詩,做了一首還不成,得做上三首。
等他說完了,陳懷雙手抱胸,他指著站在自己旁邊的兄弟,語氣堅定地說道:“我們歲歲她雖然沒有親生的哥哥,但表哥也算親哥,你日后要是生了二心,對她不好,我們也不是吃素的。”
話里話外全是威脅之意,等他撂完狠話,祝陳勉雖然矮小,但說話架勢也不小,叉著腰挺起胸膛喊:“對,還有我這個做弟弟的,你日后要是對我阿姐不好,我也會上門來報仇的”
欺負誰都可以,反正就是不能欺負他的阿姐,一想到之后散學回來在家里見不到阿姐了,他不由悲從中來,癟著嘴哭了起來。
“別哭,我以后必定對你阿姐千依百順,不敢有二心,若是違背了誓言,你們只管打上門來。”
裴恒昭自始至終都是極為篤定的,他不會也不可能做出那些事來。
“那我就等著瞧,你最好這一輩子都能做好。”陳懷的話剛落,祝陳愿就在攙扶之下出來了。
樂聲響起,她被扶到轎子里,等利是酒錢發過了以后,轎子才被抬起來,她從掀起的簾布中,看見了自己阿娘和阿爹扶著門框眼巴巴望著轎子的身影。
她默默垂淚,這一生最難還的是父母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