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沙團子里放的豆沙,而浮元子里的餡芯是用芝麻、白糖和豬油做的,明州那邊才有的,如今也傳到汴京來。
陳歡一瞧見這碗浮元子,攪拌著散散熱氣,霧氣熏著她的臉,“我以前還在明州時,每到上元,我娘就會派人到臨安湖大家的圓子鋪買做好的浮元子,會煮上一大鍋,我娘總怕我吃不飽,每次都給我舀上滿滿一碗,沒想到今天還能在汴京吃到,我得嘗嘗味道是不是一樣的。”
她又將另一碗推到祝清和的面前,“清和你也嘗嘗。”
陳歡用湯勺舀起一顆浮元子,白胖的快要溜出勺子外,她吹了吹氣,第一口只咬一點,將軟糯的外皮給咬破,等黑色的芝麻餡從破口中流出占滿勺子,先吸汁,再吃干癟到糯米皮都上下黏合在一起的浮元子。
她幼時就喜歡這樣的吃法,總覺得黑芝麻里的糖放得多,跟糯米皮一起吃,就更甜,往往吃完兩顆后,就會發覺嘴里發甜發膩。
但只吃內皮上沾滿了剩余的芝麻粒時,只會覺得皮軟而內甜,卻不膩味。
這家圓子鋪的浮元子做得真有明州那大師傅的味道,陳歡怔然地想到,連芝麻里的糖都放得一樣多。
其實她就是想家了,明明浮元子做得各有風味,可偏偏她一口一口地嚼動著,越嚼思鄉的味道越濃重,不在口舌中,在她的心里。
“這浮元子好吃嗎”
陳歡低聲問著祝清和。
“好吃,我從來沒有嘗過明州的浮元子,早前聽你說過一嘴,就一直在想會是什么味道的,今日嘗過后,怪不得你會一直念念不忘,等到今年端午抑或是觀潮日時,我們帶著孩子回明州看看丈人和丈母娘。”
祝清和的聲音總是這般溫和卻又有力。
“嗯。”
早食完后,大家動身去御行街看表演奇能異術的,看燈得到晚上,白日里只能看外形精巧與否,美則美矣,卻沒有靈魂。
每到這個時候,御行街上的人總是最多的,人擠人,連想低頭看自己的鞋子,都只能看見前面人的袍子,孩子得坐在他爹的肩膀上才能看見前面的表演。
祝程勉也不例外,他個子不高,人又那么多,不坐在祝清和的肩膀上,祝清和還怕他一不小心被拍花子給抱走。
“坐在我肩上可以,但你可別尿在我身上。”
祝清和低頭告誡還不足他身量一半的胖小子,氣的祝程勉使勁跺腳,他今日也穿了一身紅襖子,現在臉上的顏色跟衣服一樣紅,說出來的話都帶著惱羞成怒,“阿爹,那已經是我五歲時候的事情了你能不能別再說了”
祝陳愿和陳歡在后頭憋笑,也不忍心再出言傷害他那幼小的心靈。
他們站的地方還算靠前,祝陳愿只要稍稍踮腳就能看見里面空地上的表演,雪蹄被她牽著,挨在她的裙擺上,它第一次看見那么多的人,興奮地直吐舌頭。
前面是個穿著身黑衣的中年男子趙十一郎在表演“藏懨”,他立于空地中央,朝眾人作揖后,運氣后聲音洪亮,讓四方站著的人都能聽見,“本人趙十一郎,也沒什么本事,唯藏懨學得好,今日我只用幾片魚鱗,便可學古人用鮮鯉做膾”
旁的人反應很大,有的人高聲叫著,“嘿,哪來的江湖騙術,我倒要瞧瞧你變不變的出來。”
祝陳愿倒覺得他還真能變得出來,她以前也曾在青州看過有人從果子當中變出飛鳥來,取地上的泥能化作果肉,她只能佩服又驚嘆,當下也不再想其他的,只凝神瞧著趙十一郎的動作。
面對眾人的質疑聲,趙十一郎并不惱,拿出一個空的瓦甕,將甕朝著眾人轉了一圈,“里面什么東西都沒有,不信可以摸摸看。”
讓眾人摸了一遍,他又拿出一個水桶,大家瞧過之后,全都不做聲,只盯著他看,想知道這人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