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三天，遲鈍的關九終于后知后覺地發現她的工作量少了些。
客人們點完菜，不再像以前坐在飯桌前等菜上來，而是收銀臺旁排隊等著她從廚房端出來。一道菜從她的手上無縫銜接到客人手中，再到餐桌上，省了她在后廚前廳來回跑的時間。
客人們在前廳大快朵頤，她在后廚熱火朝天地炒菜拌涼粉。
吃完飯心滿意足的客人還會自覺收拾碗筷，放到專門存放用過的餐具的白色塑料框里。偶爾有人趕時間來不及收拾，會讓同桌的食客幫一下，被美食治愈過的大家相當好說話，很少有人推拒。
關九抽空回想了一下，原來不是沒有客人這么做過，只不過數量很少，如今倒像是關記酒家不成文的規矩。
某只廚子忙得沒時間細究，另一個人卻問出了她的疑問。
“我們是全自助智能型顧客端菜收碗擦桌子一條龍全包了。”曹文光看著周圍人主動收拾，打趣道。
他一直叫的外帶，沒在店里吃過。這兩天項目小結，總算抽出時間和施遠到店堂食一次，一進門就看見這副奇景。
施遠說“如果不是不能隨便進后廚，我們恨不得把碗都洗了。”
“哇，真夠拼的，有什么好處嗎”曹文光不太理解。
“有機會抽盲盒。”
曹文光的腦袋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等施遠帶回一個小盒子，吃過烏梅小番茄的曹文光表示他要拼命地干活，拼命地刷臉抽盲盒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干活，再具體一點，只有那些沒吃過關九飯菜的人不愿意。
劉富剛踏過門檻，看到店內的場景就不樂意了“你帶我來這種蒼蠅館子我可是顧客，是上帝，不是來應聘服務員的”
他聲音不小，一下子收到好幾道不善的目光。
劉富半點不虛，一一瞪回去，見他還要開口拉仇恨，同伴趕緊拉他“不是，劉哥，這家菜真的特別好。你少說兩句，我們還要在這兒吃飯呢”
“吃什么吃，沒見識。劉哥帶你去亞巴特吃，人家可是米其林餐廳。”劉富出了門還在說，“不知道比這小破餐廳高檔多少倍，也就這些窮酸鬼愿意來這兒收盤子。”
正在排隊的一溜人
我們想收盤子都沒機會啊
劉富還要說些什么，在隊伍里的孫大爺緩緩伸了個懶腰，像是不經意間露出自己手腕上的表。
孫大爺手臂動作大，劉富離隊伍挺近，眼睜睜地看著一塊勞力士從自己的眼前不緊不慢地劃過。
這是一塊樸實無華且枯燥的勞力士，一塊他眼饞許久卻買不起的勞力士。
因為太了解這塊表，劉富甚至不能欺騙自己這是塊水貨。
這是一塊貨真價實的勞力士。
“人老嘍，站一會兒就得抻抻腰，真羨慕你們這些小年輕。”
孫大爺說著，剛收回的手又一次在空中劃出完美的弧度，勞力士折射出微光。
同樣被秀到的年輕人“”我可太羨慕您了
劉富的臉由紅轉白再轉青，隊里冒出幾聲假裝壓抑實則高調的笑聲，懂行的掃一眼就能看出他通身行頭加起來都比不上孫大爺的一塊表。
“一塊水貨有什么可炫耀的”劉富死鴨子嘴硬。
年輕人更無語了“”你倒是把火辣辣的眼神從表上移開再說這話。
本來很會看眼色、打算遞臺階的同伴一想到自己可能被劉富牽連，上關記酒家的黑名單，以后再也吃不到京醬肉絲后，佯裝困惑“劉哥，我用你教的法子看，感覺那是塊真表啊，難道是我沒學會請劉哥指點指點。”
然后他扭頭，一邊眨眼一邊對孫大爺大放厥詞“我告訴你我們劉哥對表可有研究了，一塊水貨也敢往他眼前晃，你就等著丟臉吧”
孫大爺慢悠悠道“我買的表不多，也就二十多塊。別的不敢說，自認在分真假這事上有點眼力。既然你說是水貨，那我們就辯一辯。”
二十多塊
他一塊都買不起
面對氣定神閑的孫大爺，劉富的氣勢瞬間弱了下去，最后落荒而逃。
“誒，劉哥你別走啊，讓他們開開眼”同伴在原地假意挽留，等劉富的影子都不見后，他朝眾人道，“剛才冒犯各位了，我給大家道歉。”
被劉富罵的眾人本來挺生氣的，可劉富的變臉實在搞笑，心里的火也滅的七七八八，對棄暗投明的同伴沒多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