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不可能演一輩子,謊言總有露出馬腳的一日,朱煥之本就是風流人物,為了權勢才不得不裝作表兄,他以為地位穩固了,便不需要再裝了,她這個一直把他當做旁人的靈昌縣主,自然沒了用處,占了她侍女,賣了她的拆換首飾去喝花酒,她冷眼看著他的荒唐,但更荒唐的是自己只要他愿意裝表兄,她便愿意縱著他。
表兄是天邊皎月不可摘,朱煥之是人間米飯尤可嘗。
她飲鴆止渴般寵著朱煥之。
直到朱煥之連裝也不愿裝。
她親手結果了朱煥之,親手除去了被她捧上天的沛國朱家。
而后,再去尋下一個與表兄相像的情郎。
她的荒唐聳人聽聞。
她的偏執深入骨髓。
她的情郎換了一個又一個,表兄依舊是她的不可得。
她深深愛慕著數年前救自己性命的表兄,卻不知如何表達愛意,她偏執換著情郎,偏執給著表兄想要的一切,直到那日邊疆噩耗傳來,她才知自己錯得有多離譜一生未心動,相思唯一人。
她是表兄唯一的相思。
可是她的表兄死了啊。
她再也沒有表兄了。
再也不會有人從天而降,帶給她生的希望。
那般霽月風清驕傲雍容如鳳凰般的男子,死后竟連尸首都不曾尋到,她在邊關尋了一年,聽了一年關于他的故事,原來他的世界除了戰事便是她,原來他也歡喜她。
可惜,他死了。
她在他戰死的城樓飲了一夜酒,而后徹底瘋了。
她殺了先帝唯一的皇嗣七皇子,她殺了先帝最愛的妃子裴貴妃,她殺了大都督,殺了先帝,甚至就連宗室入嗣為帝的新帝她也沒有放過。
這些手上沾了她表兄血的人,全部都要死。
當然了,罪魁禍首的她也不能活。
若她對表兄不曾這般偏執,若她的愛意不曾這般病態,表兄何至于遠走邊疆躲著她
若表兄不曾躲著她,又怎會戰死沙場尸骨無存
烈烈火光中,她給表兄殉了情。
那種被烈火焚燒的痛,她至今都能感受得到,一寸一寸侵入肌膚,如無形的手扼住她的呼吸,幼年的她能等來表兄救她,那時的她卻再也等不來表兄,最后活生生被燒成一捧灰。
疼嗎
肯定是疼的。
可是想到表兄的那句話,她便不疼了一生未心動,相思唯一人。
她是表兄的相思。
她是含笑而死的。
可惜她悲情荒誕的一生,其實不過他人命中的些許點綴,她活在一本書中,是書中的大反派,她喪心病狂,她病嬌瘋狂,她因癡戀表兄求而不得而duangduang撞大墻,讀者們說她是被戀愛腦耽誤的事業型瘋批,若她不曾癡戀表兄,則天下無人是她的敵手。
當然,哪怕她戀愛腦失了智,她也做到了讓主角團們無人生還的杰作沒錯,這是一本b說,作為一個哪怕戀愛腦上頭但絲毫不影響發揮的終極大boss,她殺了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想起書中劇情,華幼安一聲輕嘆。
搖曳燭火下,床榻上的少女把自己裹成了一團,大約是想起夢境中被烈火焚燒吞噬的痛苦,又大抵是想起了些許舊事,她的臉色泛著不自然的潮紅,蝸牛似的蜷縮著身體,雙手抱著自己膝蓋。
整個人陷入鳳穿牡丹的被褥中,她的呼吸似乎有些不暢,手指攥著膝蓋輕輕咳嗽了起來。
“咳咳。”
她的咳嗽聲很輕。
“縣主,你醒了”
大抵是時刻守在床畔,她的聲音剛落,茜紗帳外便響起男子頗為關切的聲音,“可是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