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是登仙臺,怕是沒有縣君想要床榻被褥。”
“我要那種東西做什么”
華幼安奇怪看了眼陸滄藍,“我又不打算”
殿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華幼安的聲音戛然而止。
怕外面的人發現自己,她伸手一拉側身而立的陸滄藍,連忙躲到殿內供奉的神將后,提著裙擺走入神殿的人完全不曾察覺她的存在,跪在蒲團上對著神像磕著頭,喃喃自語仿佛在祈求什么。
河東裴家雖不如平原華氏與蘭陵蕭氏顯赫,但在京畿之地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作為裴貴人的胞弟,裴丹臨什么絕色不曾見過可饒是如此,卻依舊被朱家女迷得七葷八素,為了朱家女,沒少與她添堵作對。
書里她與朱煥之的事情人盡皆知,她寵著朱煥之,縱著朱煥之,提攜著朱煥之,卻不曾嫁給朱煥之,她的名聲難聽,朱煥之的名聲更難聽,一筆寫不出兩個朱,朱家女見她如此耽擱朱煥之,便時常在裴丹臨那搬弄是非,裴丹臨大抵是被美色所惑,每每她與朱煥之在一處,裴丹臨總是要尋她的麻煩。
或陰陽怪氣,或冷嘲熱諷,總之一旦撞見,便要她心里不痛快。
他們倆的關系針尖對麥芒,哪怕拋開家族對立,她與裴丹臨也是十足的死對頭。
想到這,她不免有些好奇,裴丹臨并非未見過世面之人,朱家女到底生得何等絕色,才能讓千帆閱盡的裴丹臨仍一頭栽進去不可自拔
心中好奇著,華幼安便探出小腦袋往外看了一眼,殿內跪著祈福的女子一身水色的衣服,衣緣與腰封皆為翠色,挽著靈蛇鬢,鬂間斜斜插著水頭極好的翡翠簪子,再往上,便是長長的發帶自鬂間垂下。
還別說,這身打扮清爽又出塵,縱然此時不曾看到女子的臉,也知這是一個極漂亮的女子。
華幼安側臉看著朱家女,只盼著她早些祈福完畢,抬起頭好讓她一看究竟。
她看得專注,自是不曾發覺與她擠在神像后的陸滄藍此時也在看殿內祈福的女子,他看看朱家女,又看看華幼安,劍眉無端擰了起來。
時間一點一點從指縫中溜走。
長時間保持著一個動作,華幼安的脖子有些酸,可讓她失望的是,殿內的朱家女仍不曾抬起頭,依舊以額頭抵在蒲團上,低頭垂眸不知在祈什么福。
等了半日不曾看到朱家女的臉,華幼安不免有些不耐煩,她稍稍活動了一下身體,徑直從神像后走出。
朱家女顯然不曾料到神像后面藏有人,此時仍在虔誠祈福,華幼安走到她面前,俯身伸手抬起她的臉。
這的確是一張漂亮的臉,目若秋水眉若遠山,眉間花鈿與小小點絳唇相映,越發襯得女人清麗脫俗,宛若九天之人。
只是,這張臉怎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但若說是何種熟悉感,她卻又說不出,只覺得這張臉仿佛在哪里見過一般。
祈福的朱家女貿然被人挑著下巴抬起臉,她心中微微一喜,想起來時父親對自己的敦敦教誨裴國舅何等絕色不曾見過或明艷或端莊的女人他已經看膩了,他需要一點新鮮感,升仙臺是一個好地方,縹緲入云,恍若仙境,這種環境下,最易叫人驚為天人。
她要的,便是裴國舅的驚為天人。
河東裴氏雖不如平原華氏與蘭陵蕭氏那般顯赫,但在京畿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更何況,裴國舅的長姐是天子最喜歡的裴貴人,而今又有了身孕,若是誕下皇子,那便是未來的天子,裴國舅作為天子的親舅舅,前途豈不是鮮花著錦一片光明
她若能攀上裴國舅這顆大樹,不僅自己一飛沖天,連帶著家族也能入主京畿風光無限。
這般一想,朱家女越發心潮澎湃,緩緩抬眉的動作她在家里演練了千百遍,自是再熟稔不過,只是讓她有些意外的是,裴國舅作為世家貴族子弟,怎會如此輕浮徑直抬起她的下巴
這種動作莫說裴國舅了,就連她阿兄做了都覺輕挑。
朱家女心里疑惑著,慢慢睜開眼,入目的是一張無處不驚艷的臉,那是用九天上的云才能捏出來的人物,晶瑩剔透又嬌怯,面對那樣的一張臉,任她闖出滔天大禍也叫人說不出一句責備的話。
朱家女愣在原地。
裴國舅竟然是個女人
華幼安自是不知道朱家女心里的想法的,看到朱家女呆立在原地,她便松開了她的臉,心里有些納悶朱家人葫蘆里在賣什么藥
傻傻呆立著便能將裴丹臨迷得七葷八素
不能吧
裴丹臨看著也不是個大傻子來著。
華幼安看了看朱家女,越發鬧不清朱家人的算盤,然而就在這時,殿外再度響起腳步聲,不用想,也知道是她等了半日的裴丹臨終于姍姍來遲。
她擠在神像后擠得腰酸脖子疼,等的就是這一刻,不用繼續煎熬,她面上泛上一抹喜色,稍稍活動了下身子,對跟在自己身后的陸滄藍道“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