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句威脅話,從她嘴里說出來無端多了層溫柔旖旎,裴丹臨更氣了,手里的折扇被他捏得咯吱咯吱響,“幼安,一個奴隸而已,能為你做什么事”
“自然是不能為外人知曉的私密事。”
裴丹臨的動作落在陸滄藍眼底,陸滄藍面上笑意更深,他悠悠接過裴丹臨的話頭,陰陽怪氣譏諷出聲。
裴丹臨被噎得一窒。
自己大獲全勝,英氣勃勃的男人如斗勝的公雞,聲音里都帶了幾分暢快,他看了一眼被他一句話搶白的裴丹臨,對華幼安說話的聲音越顯溫柔,“縣君,等我凱旋。”
他繞過多事的裴丹臨,走到華幼安面前,單膝跪地執起她的手。
少女的手是典型的金奴玉婢才能養出的柔弱無骨,他親了親少女指尖,如將自己的靈魂獻給惡魔,“若我凱旋,縣君記得兌現對我的承諾。”
挺拔英武的男人單膝跪在纖弱少女面前,煊煊日頭自如意菱花式的窗柩處溢出來,顏彩上色一般傾倒在兩人肩頭,怎么瞧怎么都是賞心悅目的璧人佳偶。
然而這般般般入畫的畫面擺在裴丹臨面前,裴丹臨卻覺得礙眼極了,不僅礙眼,還能讓他瞬間回神,神智回歸軀殼,他的動作永遠比他的反應更快
錦衣男子刷地一下攏了折扇,狠狠敲向那雙攥著華幼安的男人的手。
但男人畢竟是練家子,他的反應更快,裴丹臨的折扇尚未落在他手背,他已極快收回手,窗頭日光耀耀,男人從單膝跪地便成了站起了身,他深深瞧了一眼安靜看著周圍鬧劇的傾城少女,嘴角微不可查勾了起來。
這人真的很壞。
但,他很喜歡。
陸滄藍轉身,大步走出房間。
裴丹臨的動作落了空,險些將折扇敲在華幼安手上,雖然沒有敲到,但玉質的折扇扇起的厲風也讓少女指尖微微泛起了紅,手上有些疼,她收回手輕輕吹著,不滿看了眼裴丹臨,“鬧夠了”
裴丹臨哪里想得到陸滄藍會在這個時候突然離開
他以為按照自己對陸滄藍的了解,這個下作奴隸只會言語沖撞把他氣走,而沒有他離開讓他留下的道理。
可人的想象力總歸有限,今日竟變成了陸滄藍在大獲全勝的情況下離開,把他丟給華幼安,還讓他險些傷了華幼安,可見此人心計深不可測,縱然走了也要坑害他一把。
“幼安,我不是故意的。”
細白如玉的指上有了一抹紅痕,裴丹臨有些內疚,一時間因陸滄藍生出的無名火全部消弭無形,只剩下對華幼安的愧疚。
他與她好過,自是知道她體質敏感無比怕疼,被蟲子咬的一個小小的包,都要好幾日才能消去。
京畿之人皆說她是琉璃做的人兒,精致易碎,不得長久。
可他想保她長久。
“讓我看看你的手。”
裴丹臨嘆了一口氣,攏了折扇去看華幼安的手。
那雙手是他曾經牽過的,玉質一般的細膩數次闖入他的夢境,可惜夢境終究是夢境,一旦醒來便只剩無邊妄念。
而今他重新握上這雙手,綢緞似的光滑落入他掌心,他的呼吸不由得靜了一瞬。
為什么一定要分開呢
“呼不疼了。”
他小心翼翼捧起那雙手,湊在嘴邊輕輕吹著。
“幼安,你與陸滄藍斷了。”
無邊妄念觸手可得,裴丹臨抬起了頭,“只要你與他斷了,我便當此事從未發生過。”
“我們,還像從前那般好。”
如綢似玉的手從他掌心抽離。
“國舅爺,您又在說笑了。”
華幼安笑瞇瞇道“我生來便是喜新厭舊水性楊花,之前與您好,是真的想與您好,而今與陸滄藍好,也是想與陸滄藍好,哪能是你說斷便斷說散便散的”
這個回答如萬劍錐心,裴丹臨心臟一緊,眸光瞬間失去光彩,他死死抓住華幼安的衣袖,精致狐貍眼不笑時無端陰鷙,“幼安,一個奴隸,一只手,如何值得你這般待他”
“他除了手,還待我好。”
華幼安斜了眼被錦衣男人抓皺的衣袖,眉頭微微蹙了一下。
“我難道待你不好”
這個回答裴丹臨顯然無法接受,“幼安,你沒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