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幼安慢慢飲著茶,抬頭看著窗臺明月。
她面上雖在笑,可眼底卻無半分笑意,如淬了毒的冷箭。
頃刻便能取人性命。
次日。
傅書新重新被人領了來。
得益于華幼安昨夜的交代,他身上的傷已被醫官上了藥,破破爛爛的衣服也換成了干凈整潔的水色長衫,臨風立在屏風處,頗有些芝蘭玉樹的清雋感,望之便叫人心生好感。
可惜,此人到底年少,讀圣賢書讀出了一腔的書生意氣,按照他的性子,只怕今日仍不會有什么好臉色。
想到此處,華幼安輕輕一嘆。
這般好看的一張臉,整日冷著有什么意味
美人就該笑起來。
然而讓她意外的是,傅書新剛被人領進房間,便恭恭敬敬向她見了禮,“多謝縣君為我療傷。”
華幼安眉梢輕挑,“你改變主意了”
“不。”
男人抬眉,眉眼間依舊是清凌傲氣,見禮之后他攏袖站在一旁,模樣清秀,說出來的話也是清秀正直的,“但縣君所說之事,恕書信難以從命。”
端的是我承你情,但不承你命的涇渭分明。
華幼安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有趣兒的人,救命是救命,但至于其他要求,卻是恕難從命。
越來越有意思了。
“放心,我不喜歡強人所難。”
華幼安以團扇指了個位置,讓傅書新坐下,男人顯然把她昨夜的話聽在了心里,謝絕了她的好意,一意孤行站在哪,她便也不勉強,一邊飲著茶,一邊向他道“你不覺得奇怪么一個見風使舵的墻頭草,為何把真源縣的名額留給一個出身寒門的你”
“要知道,沛國朱家的朱煥之也想要這個名額,沛國朱家雖早已沒落,但在真源縣的影響仍在,一個小小的真源縣縣令,如何就愿意冒著得罪朱家的風險推舉你”
傅書新不悅蹙眉,“縣君,您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對,我是小人,那我這個小人再問你一件事。”
華幼安笑著打斷傅書新的話,“朱家為何將你綁了去僅僅是因為你占了朱煥之的位置么”
傅書新臉色微變。
華幼安慢悠悠道“若真是如此,他們大可直接將你打死,何必將你偷偷綁了去,又費盡苦心問你背后之人究竟是誰”
“縣君到底想說什么”
傅書新手指微緊。
“想與你做一個交易。”
華幼安笑瞇瞇道“你是聰明人,當知自己做了旁人手里的棋子,提拔你,卻又打壓你,讓你記恨我,記恨朱家,可果真如此么聰明如你,難道不知上品無寒門的道理”
“你心里存著僥幸,想著林縣令提拔你是因為你的才情,可惜并不是,你只是旁人手里用來對付我的一顆棋子。”
傅書新眸色徹底冷了下來。
“既是要做人棋子,何不做我手里的棋子”
華幼安溫柔笑道“至少,我足夠坦率,壞也壞得明明白白。”
“不會與你背后之人那般,既要用你,又要害你。”
緊攥著的手指慢慢松開。
清俊男人眸色如墨色攤開。
這似乎是一個無解的棋局,生于寒門,便意味著仕途之路荊棘遍地。
想要掌權,想要舒展心中報復,唯有投效世家為世家所用。
傅書新慢慢抬起頭,“為何是我”
“因為,你長得好看呀。”
病弱嬌怯的少女眉眼天真,笑意盈盈。